英美军事战略同盟关系的形成与发展:1919—1945

二、美国拒绝提供驱逐舰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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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英国抵抗的危难时刻,美国为什么不能立即作出援助英国驱逐舰的决定呢?分析起来,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

第一,美国对英国的抵抗能力极为怀疑,不愿再向英国提供更多的军事物资援助。罗斯福的2名主要顾问驻法大使威廉·布利特和驻英大使约瑟夫·肯尼迪,都对英国的前途怀有灰溜溜的失败主义情绪。布利特是热烈的亲法派,他认为英国出卖了盟友,因为丘吉尔拒绝把皇家空军的最后一批战斗机派往法国。肯尼迪则再三反对总统做法,认为这是“在盟国必败无疑的一场战争中自讨苦吃”[28],他在6月14日给政府的电报中明确表示,他认为英国是处于一种“几乎没有希望取得胜利的可怕时期里”[29];而罗斯福本人当时也曾说过,英国仅有“1/3”劫后余生的机会。[30]由于法国战败求和,美国公众对同盟国获胜所抱的期望更是一落千丈。6月末,只有近1/3公众认为英国将取得胜利,赞成扩大援助同盟国的人数在3周内几乎减少10%,而像首次飞越大西洋的英雄查尔斯·林白(Charles A.Lindbergh)以及休·约翰逊将军(Hugh S.Johnson)这样的孤立主义领袖们,在全国无线电广播中则赞许这种论调——援助英国就可能迫使我们参加一场我们不准备打的战争。约翰逊说,总统的政策是“不顾一切地拿命运进行赌博”[31]。

第二,孤立主义占优势的国会反对向盟国提供军事物资的援助,特别是通过立法权阻止政府把驱逐舰租借给英国。尽管在欧战爆发后,国会于1939年11月底修改了《中立法》,同意代之以“现金购货,运输自理”的新原则,但是当6月3日罗斯福的法律顾问同意先把“一战”的“剩余”军用物资卖给私人公司,再转售给盟国时,却遭到了国会的强烈反对。当天参议院外交委员会成员极力敦促罗斯福,不要让其他国家得到任何能用于美国国防的武器。两天以后,该委员会以压倒多数否决了允许政府向同盟国出售现代化的飞机和军舰的提案。[32]为此,罗斯福曾在当天沮丧地告诉内政部长伊克斯,即使是间接地把这些驱逐舰卖给英国,也需要国会的立法。[33]

特别是到6月中旬,关于美国的驱逐舰将被转让给某个外国政府的谣言已在流传,当正在草拟新的立法以扩大美国海军并加快海军船只建造的参议院海军事务委员会要求海军部证明这个谣言是否真实的时候,又意外地了解到海军部已经把正在建造的23艘鱼雷快艇卖给了英国的消息。该委员会极感震惊,认为政府的行动违反了1917年6月15日法令中的第5部分“中立的强制执行”(Enforcement of Neutrality)的若干规定,因为“这条法律使我们在处于中立状态时把海军舰只卖出这个国家的行动成为违法的行动”。随后该委员会在其主席、参议员大卫·沃尔什(David I.Walsh)的领导下掀起了反对转让这些鱼雷快艇的宣传,并最终迫使罗斯福总统取消了这笔交易。接着,该委员会进一步决定用立法的方法阻止将来关于海军舰只的这种转让。

这便是“1940年6月28日法案”(即No.671,H.R.9822法案),它的正式名称是《促进国防及其他目的法案》(Act to Expedite National Defence and for Other Purposes)。在它的第14部分中有3点重要规定:

(a)尽管有其他法律的规定,但仍进一步规定:凡美国已有名称的陆海军的武器、军舰、小艇、飞机、军需品和装备,无论是整体还是部分,也无论是否已订有合同,今后不能被转让、被交换、被出卖,或无论以任何形式作出其他安排,除非海军作战部长在海军物资方面、陆军参谋长在陆军物资方面能够首先说明,这样的物资对防御美国来说并不是至关重要的。

(b)根据具体情况,将要求或指示陆、海军部长向众参两院陆军事务委员会主席和海军事务委员会主席分别提供(或授权其他人提供)关于交换变质损害的、不能胜任作战的、过时的或多余的陆海军装备、军火或军需品的每一份合同、订货或协定的副本……

(c)在财产物资检查法中没有任何地方能被解释为取消或修改1917年6月15日批准的法案的第5部分……[34]

根据这项法案,国会当天宣布:总统不能运送任何战舰给一个交战国,直到海军作战部长证明它们“对美国的防御已经毫无价值”[35]。而这一点,政府却无法做到。正如罗斯福在7月6日对伊克斯解释的那样,由于美国把100多艘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驱逐舰重新编入现役,并用于大西洋巡逻,这就很难说海军不需要它们。[36]因此罗斯福不仅不得不拒绝了其他几个内阁成员财政部长摩根索、陆军部长史汀生和海军部长诺克斯关于向英国提供驱逐舰的要求,还迫于国会的压力而在7月1日签署了该项法案。[37]

第三,罗斯福本人希望英国的舰队服务于美国的安全利益。他曾对新任命的美国驻加拿大公使皮尔庞特·莫法特说,加拿大人应当劝告英国决不投降,因为即使英国的舰队被疏散,英帝国也能继续战斗。他建议的疏散比例是:“在加拿大需要20%,南非需要10%,孟买需要20%,剩下的50%给新加坡。”罗斯福认为,这样的安排“将使英国能够控制这些海洋,实行长距离封锁并将死日本”。[38]显然罗斯福是从美国在大西洋和太平洋的安全考虑英国舰队的归趋问题的。

另外,罗斯福认为德国有可能打败英国,并担心德国使用他们俘获的美制驱逐舰来进攻美国,这也给转让驱逐舰造成了障碍;况且即使德国不俘获这些舰只,但是因为德国入侵美洲的可能性继续存在,这些舰只也是为西半球防御所必需的。[39]

与此同时,美国的军方也在忙于制订防御西半球的具体作战计划,并为此而正式考虑获得英国在大西洋的某些军事基地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