齋夫自由談

學半個卡汾狄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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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汾狄士(Sir Henry Cavendish)[2],英國人,生於一七三一年,死於一八一〇年。到今年雙十節恰恰是他的二百周年紀念日。

他是一位有錢的科學家,是一位科學的有錢人。

他於一七六六年發明輕氣[3],當時稱它為易燃空氣(inflammable air);一七八四年又證明水為易燃空氣與五分之一之尋常空氣爆炸而成。這五分之一之尋常空氣即拉瓦錫所稱之養氣(oxygen)[4];一七九八年求得地球比重,從此整個的地球不必用秤稱,而可以知道它的重量了。他的發明很多,這幾樣是他主要的貢獻。

卡汾狄士在學術上雖有很大的貢獻,但是秉性孤獨不與人往來,尤不喜見女人。家中偶用女仆,隻要被他看見,沒有不被辭退的。晚年有人設宴表揚他的貢獻,他便從後門逃掉。臨終,他喚退了他唯一的仆人,使他可以一個人無牽無累的離開這世界。

他所做的科學實驗,多秘不示人。他死後五十年才有人將他的筆記發表。因此Cavendish與Selfish[5]兩個字便結了一些因緣。自私的科學家從此乃有所屬,都以卡汾狄士作盾牌。他們學了半個卡汾狄士,其實是學了卡汾狄士較壞的一半而忘了他的較好的一半。他們隻管攀上科學之樹,揀熟的果子一個子吃,把果子皮和核子往下摔,也不管樹底的弟兄能吃不能吃。他們學會了卡汾狄士之孤僻自私而忘了他的偉大的發明上的努力。

卡汾狄士死後,北梯羅(Berthelot)[6]說:“化學是一門法國之科學,創學者拉瓦錫(Javoisier)不朽。”梭耳普(Sir Ed.Thorpe)[7]答辯說:“化學是一門英國之科學,創學者卡汾狄士不朽。”孤高的卡汾狄士有靈,也必笑北梯羅與梭耳普之太無聊了。

[1] 本篇原載1931年9月11日《申報·自由談》。

[2] 通譯卡文迪什。

[3] 即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