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風月談

罵人與自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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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平陵

學問之事,很不容易說,一般通材碩儒每不屑與後生小子道長論短,有所述作,無不譏為“淺薄無聊”;同樣,較有修養的年輕人,看著那般通材碩儒們言必稱蘇俄,文必宗普魯,亦頗覺得如嚼青梅,齒頰間酸不可耐。

世界上無論什麽紛爭,都有停止的可能,惟有人類思想的衝突,因為多半是近於意氣,斷沒有終止的時候的。有些人好像把毀謗人家故意找尋人家的錯誤當作是一種職業;而以直接否認一切就算是間接抬高自己的妙策了。至於自己究竟是什麽東西,那隻許他們自己知道,別人是不準過問的。其實,有時候這些人意在對人而發的陰險的暗示,倒並不適切;而正是他們自己的一篇不自覺的供狀。

《聖經》裏好像有這樣一段傳說:一群街頭人捉著一個偷漢的**婦,大家要把石塊打死她。耶穌說:“你們反省著!隻有沒有犯過罪的人,才配打死這個**婦。”群眾都羞愧地走開了。今之文壇,可不是這樣?自己偷了漢,偏要指說人家是**婦。如同魯迅先生慣用的一句刻毒的評語,就罵人是代表官方說話;我不知道他老先生是代表什麽“方”說話!

本來,不想說話的人,是無話可說;有話要說;有話要說的人誰也不會想到是代表哪一方。魯迅先生常常“以己之心,度人之心”,未免“躬自薄而厚責於人”了。

像這樣的情形,文壇有的是,何止是魯迅先生。

十二月三十日,《大美晚報》的《火樹》。

記得在《偽自由書》裏,我曾指王先生的高論為屬於“官方”,這回就是對此而發的,但意義卻不大明白。由“自己偷了漢,偏要指說人家是**婦”的話看起來,好像是說我倒是“官方”,而不知“有話要說的人誰也不會想到是代表哪一方”的。所以如果想到了,那麽,說人反動的,他自己正是反動,說人匪徒的,他自己正是匪徒……且住,又是“刻毒的評語”了,耶穌不說過“你們反省著”[1]嗎?——為消災計,再添一條小尾:這壞習氣隻以文壇為限,與官方無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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