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末的一塊木柈

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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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葉搖搖曳曳地掛滿了池邊。一個半胖的人走在橋上,他是一個報社的編輯。

“你們來多久啦?”他一看到我們兩個在長石凳上就說。

“多幸福,像你們多幸福,兩個人逛逛公園……”

“坐在這裏吧。”郎華招呼他。

我很快地讓一個位置。但他沒有坐,他的鞋底無意地踢撞著石子,身邊的樹葉讓他扯掉兩片。他更煩惱了,比前些日子看見他更有點兩樣。

“你忙嗎?稿子多不多?”

“忙什麽!一天到晚就是那一點事,發下稿去就完,連大樣子也不看。忙什麽,忙著幻想!”

“什麽信!那……一點意思也沒有,戀愛對於膽小的人是一種刑罰。”

讓他坐下,他故意不坐下;沒有人讓他,他自己會坐下。

於是他又用手拔著腳下的短草。他滿臉似乎蒙著灰色。

“要戀愛,那就大大方方地戀愛,何必受罪?”郎華搖一下頭。

一個小信封,小得有些神秘意味的,從他的口袋裏拔出來,拔著蝴蝶或是什麽會飛的蟲兒一樣,他要把那信給郎華看,結果隻是他自己把頭歪了歪,那信又放進了衣袋。

“愛情是苦的呢,是甜的?我還沒有愛她,對不對?家裏來信說我母親死了那天,我失眠了一夜,可是第二天就恢複了。為什麽她……她使我不安會整天,整夜?才通信兩個禮拜,我覺得我的頭發也脫落了不少,嘴上的小胡也增多了。”

當我們站起要離開公園時,又來一個熟人:“我煩憂啊!我煩憂啊!”像唱著一般說。

我和郎華踏上木橋了,回頭望時,那小樹叢中的人影也像對那個新來的人說:

“我煩憂啊!我煩憂啊!”

我每天早晨看報,先看文藝欄。這一天,有編者的說話:

摩登女子的口紅,我看正相同於“血”。資產階級的小姐們怎樣活著的?不是吃血活著嗎?不能否認,那是個鮮明的標記。人塗著人的“血”在嘴上,那是汙濁的嘴,嘴上帶著血腥和血色,那是汙濁的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