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英子
小英子猛地抬头，目光怔怔的看向王三桂，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残留着乌黑的血迹，显然没少受到毒打。
“是您，真的是您。”
“王公公，奴婢见过您！”
嗯？
王三桂一愣，旋即又反应过来。
他之前在太后身边做事，而小英子又是太后身边的人，她见过自己倒也正常。
不过她为何如此激动？
“王公公，奴婢和翠翠曾在一起做事，她给奴婢提起过您，奴婢相信翠翠的眼光，相信你是个好人。”
原来如此，王三桂恍然大悟。
仔细一想，时间倒也对得上，小英子说的话应该是真的。
王三桂心情复杂，没想到他曾给翠翠找的替死鬼，居然会是翠翠的熟人，好在翠翠并不知晓这一切，不然指不定会闹出什么祸事。
“你……难道不恨咱家吗，毕竟咱家先是太后身边的红人，却在太后出事后又投奔陛下。”
“如果太后没倒台的话，你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王三桂曾卧底太后身边的事已被梁世玉封锁消息，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有人能猜到一二，也绝非小英子这等奴婢可以知晓。
他问这些话，一是为了试探小英子心意，二是为了卸下她的防备。
“公公不必自责，太后和陛下的事哪是我们可以参与的，对我们来说，能在宫中活下去就已是万幸，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而且如若太后没有倒台，以她性格，知道奴婢感染疟疾后只会下令杀了奴婢。”
小英子眼眶含泪，声音无比苦涩。
时至今日，在她身上发生的事太多，她甚至觉得能死在太后手中或许也算幸运。
“嗯，你先别动，咱家瞅瞅你的病。”
话落，王三桂便直接抓住小英子的手臂开始把脉。
脉象虚浮无力，软如湿棉，脆如薄纸。
俨然已是绝脉！
小英子感染疟疾后一直没有用药，又饱受折磨，能坚持到现在已然不易。
“王公公，您不必再看了，奴婢已经知道自己快死了。”
“一直撑到现在，是因为还有一个心愿未了，若是可以，还想请王公公帮忙。”
王三桂收回手，声音无比柔和。
“正好，咱家也有一件事想请你相助。”
小英子先是一愣，旋即便像是想到什么，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公公是想借奴婢人头一用吧，这种事以前只听别人说过，没想到有一天居然真的会发生在奴婢身上。”
“反正奴婢已是快死的人，如果这颗人头能帮上公公忙，公公尽管拿去便是。”
小英子经历这么多，对生死早就看淡，若非心愿未了，她早就自尽。
闻言，王三桂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但同时又有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样的话从一个苦命人口中说出来，不论换做谁都会觉得压抑。
“你放心，你死后咱家会给你家里人一大笔钱，绝对保证他们后半生衣食无忧。”
“你若有其它条件但说无妨，只要咱家能办到一定满足。”
这是王三桂能给小英子的最后体面。
“奴婢谢过公公。”
小英子释然一笑，缓缓从身后的墙壁后抠出一枚用木头做的戒指。
“公公，奴婢有一个妹妹，唤作桃花，在钱贵妃宫中做事，她还不知道奴婢的情况。”
“还请公公帮忙把此物带给她，告知她奴婢的死讯。”
“如果她将来遇到什么难处，还请公公帮忙照拂一二，别让她也死在宫中。”
钱贵妃？
那不正是良亲王梁温送进宫中的人么。
王三桂没有多想，伸手接过木戒，明明轻巧无比，却又总觉沉甸甸。
“此事咱家记下了，一定帮忙带到。”
“日后她若遇到什么难处，咱家一定鼎力相助。”
闻言，小英子彻底释怀，心中再无任何牵挂。
能在生命末尾遇上王三桂，也算是她的福气，否则她定然会含恨而终。
王三桂退出门外，腾出空间让小英子整理衣装。
“厂公，她没咬你吧。”
小肘子二人贼兮兮凑上前来，看不出究竟是在关心还是在八卦。
王三桂脸色一黑，直接一巴掌打在二人帽子上。
“你们两个，一天天就知道不误正事，这是你们该打听的事吗？”
“再有下次，咱家定然重罚！”
小肘子二人赶紧求饶认错，这才消了王三桂的怒火。
“对了，你俩去查查，小英子得病以后都有哪些太监欺负过她。”
“有一个算一个，全部不要放过。”
王三桂望着屋内，心情无比复杂。
看在小英子是翠翠姐妹的份上，他倒也不介意帮她报仇。
小肘子二人闻言脸色顿时一变，眼神飘忽不定，心中顿时涌现出无数逆天的想法。
“厂公，小的多问一句，这小英子是您什么人啊。”
“她该不会是你的……”
小肘子没把话说完，但什么意思已然明了。
分明就是想说小英子是王三桂姘头。
“不过说起来，小英子长得确实清秀，如果没有得病，倒也算得上佳人。”
“而且她以前在太后身边做事，肯定很会伺候人。”
小肘子越说越上头，王三桂越听越火大，实在忍不下去了，直接猛地一脚踹在小肘子身上，把他踹出去两三米远。
“你他妈！咱家给你脸了？”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当真以为咱家不敢收拾你？！”
“等这段事情结束，滚去打扫西厂茅厕一月！”
小肘子本就是老油条，在王三桂身边待久了难免变得记吃不记打，根本没把王三桂先前的警告记在心上。
被踹上一脚非但不敢有怨言，反而还有直夸王三桂踹的好。
王三桂懒得多费口舌，默默看了天色。
已经快到早朝的时间。
……
金銮殿。
文武百官左右而立，四大亲王器宇轩昂站在最前，面色十分不善。
昨晚宫中发生的事他们都以知晓。
“上朝~”
随着太监尖细着嗓子一声高喊，梁世玉身穿龙袍，逐步从后殿走出。
群臣跪下请安，一切都在按照流程进行，四大亲王同样维持着表面的忠诚。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此刻的平静，不过是狂风暴雨的前兆。
今日朝堂必然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