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克双做了一个梦,一个十分奇怪的梦。
梦境中,他和郭慕刀被关在一个黑暗的屋子里,无法逃生。
屋子的桌上有一把枪。很快,他们听到了广播,广播告知他们,只有一个人能够从这间屋子里逃出去。逃出去的代价就是:其中一个人,必须死!
吴克双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为了将郭慕刀救出去,他举起枪,朝着自己的太阳穴开枪了。
“乒”,灼热的子弹钻进了他的脑颅。
在梦里死去,便意味着在现实中醒来。
吴克双从**弹坐起来,满头是汗,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他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又捏了捏鼻梁,长舒了一口气。
原来只是个噩梦而已。
他下了床,拉开窗帘,转身推开了门。还是老样子,郭慕刀正在厨房里做早餐。吴克双走进洗手间洗漱完毕,和郭慕刀一起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吃着吃着,吴克双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梦,便问郭慕刀:“要是咱俩被关在一个小黑屋里,永远也出不去,只有其中一个人死了,另一个才能出去,你会怎么选?”
郭慕刀奇怪地看着吴克双:“怎么问这么诡异的问题?”
吴克双道:“就是做了个梦。”
郭慕刀嚼着牛肉,道:“如果是我的话,我当然选择自杀,毕竟我死了,你就可以出去了。欸,梦里,你怎么选的?”
吴克双道:“和你一样。”
郭慕刀切着牛排道:“我可不是说说而已,到了生死关头,我是愿意牺牲自己拯救你的。”
吴克双点了点头,道:“我也是,如果能用自己换你活命,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郭慕刀哈哈一笑:“怎么大早上的,气氛弄得如此悲壮了!”
吴克双道:“快吃吧,吃完还得上班呢!”
晚上八点,吴克双和郭慕刀驱车直奔东南公寓,于八点五十分抵达。
东南公寓是一座建成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末的高层公寓,一共有二十层,呈“回”字形,中间是方形的天井。
吴克双和郭慕刀下了车,走进天井,抬头看着黑色的天幕。
整座公寓楼破败老旧,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仿佛香港恐怖片的取景地。
郭慕刀手里提着保险箱,箱子里装的是五十万元现金。
两人进入大楼,走进电梯,顺着电梯来到二十层。公寓楼的走廊十分逼仄,顶灯闪闪烁烁。他们来到2015 号房门口,吴克双看了看时间,刚好晚上九点,于是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嗓音:“谁呀?”
吴克双说出暗号:“矿泉水。”
门打开了,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留着寸头的男人出现在门口:“进来吧。”
吴克双和郭慕刀走了进去。
房间不大,男人安排吴克双和郭慕刀坐在沙发上,给他们倒了水。吴克双和郭慕刀很警惕,并没有喝。
吴克双问:“你就是乌鸦?”
乌鸦点了点头,问:“钱带来了吗?”
郭慕刀将手里的箱子放在茶几上,打开,里面露出了一沓沓现金。
乌鸦掏出验钞机,开始点钱。
很快,点钱完毕,乌鸦点了点头,道:“嗯,确实是五十万,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吴克双问:“定金付了,什么时候能弄到肾?”
乌鸦道:“放心,钱到位了,你们把患者的肾型资料给我们,我们很快就能够弄到合适的肾源。你们要是实在不相信我,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那是我们专门做肾移植的手术室,带你们去参观参观。”
乌鸦起身,领着吴克双和郭慕刀走出房间,穿过狭长的走廊,进入电梯。大家都保持沉默,不发一语。
下了楼,乌鸦说:“坐我的车过去吧。”
乌鸦领着他们上了一辆面包车,车开了出去。
车子一路向南,朝着郊外开去,城市逐渐远离。大约一个半小时后,车子来到某处海边。海边有一座仓库,仓库旁还停着一艘蓝色的快船。
面包车停在了仓库前,乌鸦领着吴克双和郭慕刀下车,走进仓库。刚一进仓库,他们就被六名枪手从不同方位围了起来。
吴克双故作镇定,问乌鸦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乌鸦笑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俩是警察。郭慕刀,我可认识你!”
糟了!他是怎么认识郭慕刀的?即便前段时间上过电视,画面和声音也全都被马赛克处理到爹妈都认不出来的地步了,乌鸦应该看不出来才对啊!
吴克双和郭慕刀的心里同时咯噔一下,两人背对背,迅速掏出手枪,朝前方射击,将两名枪手击倒。
乌鸦闪到一旁:“还愣着干什么,开枪啊!”
另外四名枪手立马开枪,吴克双和郭慕刀朝着不同的方向翻滚而去,迅速躲开了子弹。
二人朝仓库外跑去。
“追!给我追!”
乌鸦一声令下,四名枪手朝两个方向追出仓库。
仓库外狂风大作,身旁便是黑色的大海。海水疯狂地涌来,拍击着水泥台阶,溅起阵阵水沫。
吴克双站在水泥台上和枪手疯狂对射着,突然,一颗子弹打来,吴克双为了躲避子弹,一翻身,不慎从水泥台阶上跌落下去,掉进了海里。
他手里的枪也落入海中,不见了。
就在这时,他看到那四名枪手押着郭慕刀走向一艘蓝色的快船。吴克双的枪丢了,他无法与乌鸦团伙正面战斗,于是潜水过去,悄悄在快船上安装了一个定位器。
很快,快船就开走了。
吴克双上了岸,打电话呼叫增援。一个小时后,海警的快船赶到了。领头的那名海警叫欧阳乐天,他来到岸边,向吴克双敬了个礼,道:“吴队,海警部队已经集结完毕!”
吴克双点了点头:“出发!”
吴克双上了其中一艘快船,六艘快船载着六十名海警,浩浩****地朝着定位点追了过去。
另一头,乌鸦的快船已经挟持着郭慕刀抵达了公海上的一座无名岛。岛上树林密布。
郭慕刀被反手捆缚着,在四名枪手的押送下,跟随着乌鸦,穿过海滩,走进了密林中。
郭慕刀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想要伺机逃走,但是敌人看得很紧,四把枪全都对准了他,根本没有逃跑的机会。
他们顺着一条小路上了山,来到一个山洞前。山洞内一片漆黑,乌鸦打开手电筒,领着他们走进了山洞。
沿着山洞一路向里,走了大约两公里,终于来到了尽头。只见乌鸦在墙壁上摁下一块石头,山洞尽头的石壁便反转开来。
乌鸦团伙胁迫着郭慕刀进入石壁的另一面。
石壁的另一面,竟然是一间手术室。手术室内有两张手术台,其中一张是空的,另一张有一个女人躺在上面。
郭慕刀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人,竟然是陈光豹的女儿陈雪利。
多年前的那次逮捕活动,只抓到了陈光豹,没有抓到陈雪利。
她一直不见踪影,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郭慕刀万分惊诧之际,一阵脚步声传来,只见一个男人朝他走了过来。他看向那个男人,喊出了那个名字:“山南!”
郭慕刀这才知道乌鸦为什么能认出他,原来器官案幕后的黑手是他曾经做卧底时的大哥山南!局里根本不知道这一点,不然郭慕刀绝不会来参加这次行动。
“跪下!”乌鸦大喝一声,要求郭慕刀下跪,但郭慕刀坚决不跪。
乌鸦命令四名枪手,强行压住郭慕刀的肩膀,踹向郭慕刀的腿关节,郭慕刀不得已跪在了山南面前。
山南哈哈大笑,走道郭慕刀面前:“桂城,好久不见,没想到那天竟然没弄死你。”
郭慕刀道:“你不是逃到越国去了吗?”
山南得意扬扬:“你没死,我怎么可能轻易逃走?你们一定是通过电话定位判断我去了越国。那个电话是我故意接的,当时我的确已经快到越国海域了,只不过打完后,我又折返了回来,一直待在公海的这座岛上,故意给你们制造了一个我潜逃到越国的假象。”
郭慕刀道:“陈雪利一直和你在一起?”
山南看了眼手术台上的陈雪利,道:“这么些年,我能够发展壮大,多亏了陈姐支持。”
郭慕刀问:“你们现在不仅贩毒,还参与非法贩卖人体器官?”
山南耸了耸肩,道:“只要能赚钱,没有什么是我们不能干的。
我们也是最近才涉足这个领域。”他说着,将脸靠近郭慕刀,“半个月前,陈姐检查出患了尿毒症,一直没找到匹配的肾源。我突然想到了你,你还记不记得那次枪战……”
在山南的叙述中,郭慕刀回忆起了那次海边枪战。
那天是帮派火并,陈光豹的贩毒集团和另外一个贩毒集团发生了利益纠纷,在海边展开决斗。
陈光豹领着郭慕刀和山南,手持冲锋枪,和敌方对射。突然,陈光豹的后背被子弹击中,整个人跪倒在地。
“豹哥!”
郭慕刀一边朝敌人开枪,一边朝陈光豹跑了过去。他扶起陈光豹,来到掩体后面。
“桂城,带豹哥撤!我掩护!”山南冲着郭慕刀高喊道。
郭慕刀扶着陈光豹上了旁边的黑色轿车,一个飘移摆尾,将车原地转了一圈,掉头便冲向了公路,一路狂奔朝着私人诊所开了过去。
陈光豹坐在副驾驶座上,血不停地从他后背的弹孔淌出来。
郭慕刀大喊:“豹哥,坚持住,马上就到了!”
没想到陈光豹竟然虚弱地笑了起来:“桂城啊,我这次怕是要不行了。”
郭慕刀看了一眼陈光豹,继续开车:“豹哥,没事儿!没事儿的!豹哥,你一定要坚持住!”
半小时后,车子抵达私人诊所,陈光豹被送上了手术台。
很快,山南那边也结束了战斗,赶到私人诊所。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抢救,私人医生从手术室里走了出来,山南和郭慕刀立马上前询问:“豹哥怎么样了?”
私人医生面色凝重:“豹哥的右肾彻底坏死,已经摘除,但左肾也受了伤,怕是坚持不了太久。”
这时,陈雪利冲进了诊所:“我们抽血、化验,看看我们的肾能否匹配!”
随后,私人医生对每一个人的肾型进行了检验,最后发现陈雪利和郭慕刀的肾型都和陈光豹匹配。
郭慕刀道:“把我的肾给豹哥!”
医生道:“其实,亲属之间配型要更好,更不容易出现排异反应,所以,建议——”
陈雪利道:“那就用我的!”
山南道:“陈姐,你可想清楚了——”
陈雪利摆了摆手,道:“不用多说了,他是我爸,这是我做女儿应该做的!”
之后,陈雪利将自己的右肾移植给了陈光豹,陈光豹这才捡回一条命。
回忆消散,回到现实。
郭慕刀看着眼前的山南,似乎明白了什么。
山南笑着道:“没错,我想,你的肾型可以和豹哥匹配,应该也可以和陈姐匹配。我本来打算故技重施,抓你回来,没想到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这真是天意啊!乌鸦!”
乌鸦道:“在!”
山南道:“给他抽血,快速检验一下他的肾型是否和陈姐的匹配!”
乌鸦道:“是!”
随后,乌鸦命医生对郭慕刀的肾型进行了检测,最后确定,郭慕刀的肾型和陈雪利是匹配的。
山南恶狠狠地冲着郭慕刀道:“你曾经要把自己的肾给豹哥,现在,给他女儿也一样!这是你欠豹哥的,欠所有兄弟的!哈哈哈哈哈!”
山南话音刚落,医生便走到郭慕刀身后,将一针麻醉剂完全推进了他的身体里。
郭慕刀一阵眩晕,眼前漆黑一片,彻底昏了过去,失去了全部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