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夫人冷笑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佟晚棠，“我的干女儿，你又想干什么？”
“没事啊，我就是无聊，突然想做件善事，比如帮助你们母女相认，我想那种场景必定感人至极。”
说着佟晚棠以胜利者的姿态看着万夫人，“我说过，你给我的那些我都会还给你。”
万夫人却不以为然，对佟晚棠一笑，“随便！”
佟晚棠被对方的无视激怒，“你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我知道你最近总是偷偷摸摸地去探望佟晚舟，你说如果佟晚舟知道自己的身世，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一个心狠手辣，而且还和日本人有生意来往的狗汉奸，我倒是好奇她会是什么反应？那时候你还能不能顺利进的了霍家的大门？”
万夫人俯下身从抽屉里拿出一沓一沓照片，“听说现在你丈夫和谢天都在为日本人做事？这么算来应该算是同事了吧，你说这两个人整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如果你脚踏两只船的事情曝光，我也好奇那时候的场景一定会更有趣。”
佟晚棠不解，“什么意思？”
万夫人把桌上随便一丢，“自己看。”佟晚棠随手拿起几张，脸色瞬间一阵青紫，表情也变得有些滑稽，上手翻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我既然能放你走，就自然不会把你放在眼里。”说着万夫人起身走到佟晚棠身边，“这些照片怕是连你自己都没见过吧。”
佟晚棠恼羞成怒道，“你竟然跟踪我？我告诉你别想威胁我，你以为就凭这几张照片能说明什么？别做梦了，我丈夫他早就知道我们之间是旧相识，所以你最好省省心吧。”
“你丈夫知道你们是旧识，可报社的记者不知道啊，你可能不清楚，他们对这种高官的艳闻趣事可是很有兴趣的。”
“你敢？”
万夫人表情依旧风轻云淡，“别动气，这种照片我洗了很多份，喜欢的可以送你几张，至于敢不敢？那就要看你这个干女儿的表现了。”
“对了。”万夫人对佟晚棠做着最后的提醒，“这些照片我一位好友那里也寄存了一份，想必你也知道很多地方都有我的眼线，就算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只要敢对晚舟下手，我照样也不会放你好过。”
佟晚棠咬牙对着万夫人拍掌称赞，“真的不会是万夫人，要是没什么事我就不打扰了。”说罢把手上的照片放进包里转身离开。
回到家直接把包往客厅一丢，刚打算靠在沙发上休息，突然想起霍家下人有万夫人的眼线，自己家肯定也有对方的人，便立刻叫来所有的司机佣人老妈子一字排开，自己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最终也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干脆直接宣布，“你们干完这周就领了工钱都回去吧。”
众人听后都是一惊，“夫人，我们是做错什么了吗？求您行行好，可千万别把我们辞退了，我们都是要靠这活计养家的，求您了。”
“是啊，求求夫人了。”大家越是祈求，佟晚棠越是不放心，“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这周老老实实走人，到时候我给你们多支付一个月的月钱，要是还赖在这里不走的，后果自负。”说罢直接往楼上走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了，佣人敲门说饭做好了，先生等了很久了。佟晚棠才想起自己的手包和那些照片还在客厅，立刻匆匆下了楼。
孙弘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手包就在距离丈夫不远的地方，佟晚棠坐过去不着痕迹地把包藏于身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让人叫我一声。”
“听说你要把他们都辞退了？为什么？”佟晚棠看着丈夫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报纸，“没什么，就是觉得她们做事毛毛躁躁的，想换一批新的，你觉得呢？”
“这种小事，听你的，我没意见。”孙弘收起报纸，对佟晚棠一笑，“我饿了，吃饭吧。”
第二天开饭的时间比往常晚了些，佟晚棠看了眼面前这个低眉顺眼盛饭的小姑娘，“新来的？”
小姑娘把手上的汤碗慢慢地放在她面前，然后规规矩矩地退到一旁，对着佟晚棠腼腆一笑，“回夫人的话，我是以前李婶的同乡。”
佟晚棠随口问道，“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夫人叫我敏儿就行，今年17了。”
佟晚棠尝了一口桌上的菜，咸淡适中，味道也还不错，“菜是你做的？”
“是的，因为第一次不知道夫人的口味……”
“味道刚刚好，以后照这样来就可以了，没事你先下去吧。”
“好的夫人，那有事您随时叫我。”敏儿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过关，立马快速退回到厨房，轻轻地关上门开始打扫卫生，等佟晚棠离开后她才重新返回客厅，把桌上的碗筷收拾了一番。
实际在今天来之前，李婶就已经和她交代过，这个女主人脾气不是太好，让她做事务必小心，所以刚刚被问话的时候她就格外小心，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被扫地出门。
等她把第二天的食材都准备妥当，又一一检查之后才离开厨房，一出门就看到孙弘在客厅拿着空水杯。
敏儿虽然之前没有见过孙弘，但看对方的穿着也能猜到个大概，立刻上前伺候，“老爷您是要喝水吗？”
孙弘这才注意到面前的敏儿，把手上的水杯递过去，想了想忍不住问了句，“我看起来很老吗？”
敏儿一愣，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后立刻摇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孙弘笑了笑，“我随口一问，你不用紧张，新来的？”
敏儿点头，孙弘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对敏儿摆摆手，“这不用人伺候了，你下去休息吧。”
“好的……先生。”敏儿换了称呼，转身一溜烟地跑开了，孙弘看着手中的茶杯淡淡一笑。
孙弘晚上回来的路上差点撞到一个冲出马路的小男孩，司机一个紧急刹车才避免了一场悲剧，一个父亲模样的男人紧接着跑过来，紧张地抱着儿子来回检查，确认无伤后才松了一口气，一面回头对着车里的孙弘道歉，一面教育自己的孩子以后不能横冲直撞过马路。
儿子乖巧地点着头，“知道了爸爸，我以后不会了。”
父亲也不再严肃，笑着摸着自己儿子的头，“真棒，不愧是爸爸的乖儿子。”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孙弘内心深处像是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打了一拳，虽然不痛但却是说不出的难受。
客厅里儿子孙克正趴在地上胡乱的涂鸦些什么，看到孙弘靠近，儿子立刻从地上爬起来，一动不动的现在那里，眼神中不自然流露出对爸爸的胆怯。
孙弘蹲下来摸着儿子的头，孙克的年龄和方才大街上的孩子年龄差不多大，却完全没有孩子应该有的活泼。
“这是你画的？”孙克听到父亲问话，规规矩矩地点着头。
“你喜欢画画？”孙克又一如既往地点头。
孙弘瞬间觉得有点无趣，正准备起身离开，突然听到儿子试探性地拿起画递给自己，声音不是很大，眼神却充满期待，“我画的是外面的花园。”
他回头看着眼前的儿子，突然感觉眼睛有些酸涩，他接过画看了一眼，认真地笑着称赞，“画得不错。”
下一秒儿子接过画，也咯咯地笑起来。
佟晚棠走过来正好看见这一幕，满怀开心地加入，“你们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孙弘立刻收回脸上的笑意，换上以往固有的表情，“没什么，我先上楼换身衣服，一会准备吃饭。”
佟晚棠没有发现异样，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儿子的画上，“宝宝真的很厉害，有你爸爸的画画天赋，画的真漂亮。”
正准备离开的孙弘听到这句话，脚步有一瞬间的滞留，随后又恢复如常。
晚上佟晚棠从浴室出来，看到孙弘在整理以前的画笔，她从背后抱住丈夫，“好久没有看见你画画了。”
孙弘缓缓地收起画笔，重新放进抽屉最里面的角落，后转身与佟晚棠面对视，“那时你说不喜欢整天只知道画画的男人。”
“虽然我很喜欢画画，可只要是你不喜欢的，我都可以改。这些年我感觉自己变了很多，变得有时候我自己不认识自己了，但唯一不变的就是，我爱你。从我第一次见你那天，我就爱上你了，你呢？真实地爱我吗？”
“当然。”佟晚棠几乎地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她自己也随之一愣。
这一切在孙弘看来，无疑是敷衍应付。他克制住自己的怒气，惩罚性地吻住佟晚棠，先是脖子然后到嘴唇，每一个吻他都用尽全力，仿佛要想对方融进自己的身体。
“你轻点，弄疼我了……”看着对方越觉得痛越挣扎，他觉得痛快。
敏儿不小心在门外听到屋里的动静，她虽年纪不大但也多少懂得一些男女之事，瞬间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匆匆跑下楼躲进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敏儿把准备好的早餐一一端上，佟晚棠没吃两口就被儿子拖着去了后花园，孙弘看了看时间也起身叫司机备车，“敏儿，把我衣服拿过来。”
“好的。”敏儿快速地把熨好的外套拿过去，孙弘自然性地两手臂后伸，敏儿小心翼翼在一旁伺候，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男性，昨夜的一幕突然出现在她脑海中。
“你不舒服吗？脸怎么这么红？”听到孙弘的话，敏儿赶紧用手捂着自己脸，果然热得烫手，“不舒服就回家休息吧，等好了再过来。”
“恩，谢谢少爷。”敏儿慌忙地应道，孙弘前脚刚走后脚佟晚棠走了进来，瞟了敏儿一眼，“听说你病啦？病了就回去歇着吧。”
“不碍事的夫人，我没事。”敏儿不想回家，或许是住习惯了这里的宽敞洋房，又或许是害怕回去见到自己赌博成性的家人。
佟晚棠蹙眉，“让你回去你就回去，你这天天和我们待在一起，头疼脑热染给克儿的话，你能负责吗？”
敏儿后知后觉，“奥，我知道了，那我现在就收拾行李。”
家里佣人遣散了大半，敏儿又临时回家，孙弘索性趁着克儿睡觉，带佟晚棠到一家新开的餐厅吃饭。
佟晚棠从洗手间出来，正好看到楚杰情不自禁把余雪拥在怀里那一幕。孙弘见佟晚棠出去一趟，回来之后一脸愉悦，“怎么了这么高兴？”
“看见了一件有趣的事，以前我还是真的小瞧了那个叫余雪的女人，最开始差点成了我嫂子，之后又做了霍家的姨太太，现在竟然和霍承平的心腹还有一腿，看着她的魅力还真挺大的。”
“余雪？”孙弘重复了一遍，“我怎么觉得这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
佟晚棠盯着丈夫，“她是仙林宫舞女，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佟晚棠对余雪不感兴趣，倒是对楚杰动了心思，“你不是说日本人现在到处强制银行印发他们自己的中储券吗，我倒是有个更好的方法，可以加速流通速度。”
“什么方法？”佟晚棠指了指桌上的食物，“方法很简单，听说上海百货以霍承平为代表，如果租界内的大部分百货、餐厅交易时使用中储券，那么……”
“对，改变市场需求。”孙弘瞬间惊喜万分，“可是霍家的身份地位，他同意吗？”
“狮子也有打盹的时候，只要找准时机，不怕他不妥协。现在摆明了这位霍先生的后院起火，这时候拉拢他的心腹再合适不过了。”
孙弘起身，佟晚棠一把拉住他，“你干嘛？”
“我去提前和他打声招呼。”
佟晚棠端起一杯酒对丈夫一笑，“关乎儿女情长的事，还是我去比较好，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