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裏也知身是客

身體和靈魂,總有一個要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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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一部桂綸美演的電影中,父親讓姐妹兩個選,或者去國外一所大學讀書,或者去環遊世界,桂綸美選擇了背包旅行,這仿佛是一個隱喻,或者讀萬卷書,或者行萬裏路,人生中最有意義的兩件事。

星宇每次打電話來向我報告他到哪一站了,我都感覺到他在很遠很遠的地方,他的聲音很大,但是被風撕裂著,隻能勉強聽得清。“我現在在雪域高原了。”我仿佛看見他額前頭發被風吹得蓋住了那雙俾倪世俗的眼睛,閃亮,深邃,充滿歡樂地望著前方。

他是一個攝影師,一個並不著名的攝影師,他的作品很隨意,主要是為了記錄足跡,有時會向報社或雜誌投稿。有次我問他微薄的稿費如何支撐他那永遠在路上的狀態,他說邊走邊掙旅費嘛。據說他有個有錢的姐姐,在加拿大有大片的葡萄酒莊園,一直想把他培養成一名藝術家,但是他更喜歡行走,說是人生苦短,到處看看。星宇看上去又低調又頑皮。

他總是發一些照片給我,大理的藍天白雲,鳳凰的木屋和紅燈籠,甚至鼓浪嶼小吃。星宇說:“幾年前我去密山的時候在興凱湖邊玩了兩天,那湖在中俄邊境上,湖很大。”

我說:“這樣的生活才有味,我再不出去就走不動了。”

“東北邊境小鎮,小城玩的好處是隨時可以去,不像西藏雲南那邊的交界處,要開邊境通行證,好多賣蘇聯紀念品的,都是假的,中國人造的,我一件也沒買,就是湖好大,好冷,坐著幾個小時不動也不會厭倦。”

專注的人都是單純的人,我仿佛看到一個大孩子坐在湖邊,安靜得就像湖邊的一棵樹,從一出生便與那片湖融為一體了。他的目光平靜、淡然、幽遠,還有一點點茫然,這茫然不是對生活的無措,不是對前途的焦慮,而是對宇宙之浩渺的一點迷惑,對大自然之神奇的不由自主的神往。這讓我想起星宇談過的他第一次愛戀的人,是他的女老師,那時候他十來歲,看著老師給他們講自己喜歡下雨,喜歡盯著雨水在玻璃上流淌……他說,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仍舊保持著這樣的童心,她一定是個很純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