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看了看时间。
此刻，已是午夜。
班杰依旧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没完没了地哭诉。
我无奈地将一盒纸巾递了过去。
他如同一个失婚怨妇：“冯涵，我昨晚又梦到蓝叶了，梦到自己被人杀害了……”
我轻叹一口气：“你别多想了，警方不是已经立案侦查了吗，放心吧，很快就有消息了。”
班杰忽然抬眼道：“你说，警方是不是已经知道蓝叶出事了，却没有告诉我？”
我摇了摇头：“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明天上午我休息，陪你去一趟公安局吧。”
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男人是我的邻居班杰。
半个月前，他的女朋友蓝叶自称出差去了外地，结果当天便和他失去联系。
随后，班杰得知公司并未派蓝叶出差，同事们也不知道她的去向，她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消失在了班杰的视线中。
在班杰组织的一次聚会中，我见过蓝叶，人长得漂亮，却很聒噪，整个饭局都在不停打听别人的隐私，其中也包括我，因此我对她的印象不好，准确的说应该是很差。之后，我们也在一起吃过几次饭，每一次，她都是这个样子，让人厌烦。
其实，每个人都对别人的秘密感兴趣，你是，我也是，蓝叶也是。
只是，她表现得太过疯狂了，我听班杰说过，她的很多朋友都因为受不了这种百般打探，纷纷离她而去。
其实，对于嗜好窥探别人秘密这件事，班杰也不止一次向蓝叶发出警告，她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很糟糕，每每见到陌生人，就是忍不住打探。
他也曾因此向她提出过分手，每一次她都苦苦哀求。
而这一次，却是蓝叶先离开了。
她失踪了。
凌晨一点，班杰哭诉累了，我也困了，便送他回去了。
我离开的时候，安慰道：“不要想太多，好好睡一觉，或许明天蓝叶就回来了。”
班杰落寞地点点头。
我刚刚走到房门前，还未开门，就听到了一阵轻微的关门声。
我没有在意，我知道是同楼层5201室的张阿姨。
那是一个惹人厌的中年女人，自我搬到红花公寓的第一天起便对我问东问西，父母，家庭，工作，朋友等等，面面俱到。
虽然我很讨厌她，却还是保持微笑姿态，尽可能委婉地回答了所有问题。
当她得知我还是单身时，眼中涌起一簇怪异的波澜：“你这么帅，又是医生，家庭背景也很好，为什么没有女朋友呢？”
当时，我淡淡回道：“可能是暂时没有遇到有缘分的人吧！”
这世界上总有这么一类人，对窥探别人的隐私乐此不疲。
自那之后，张阿姨便开始偷偷观察我。
我想，她也发现最近几天班杰来我家哭诉的事情了。
在我看来，这只是朋友间的交流，在她那里就变得别有风味了。
或许，在她的世界里，早已经认定我喜欢的其实不是女人，而是男人了。
想想也感觉可笑。
当然，这栋楼里喜欢窥探，咀嚼别人秘密的不止张阿姨一个人，比如4303室的小马，每天早起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邻居丢在门口的垃圾翻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惊天猛料”，再比如3101室的陈姓夫妇，每天午夜都鬼鬼祟祟贴在对面邻居门上，听那对夫妻吵架，再比如……算了，这种例子太多了，也不仅仅是这栋公寓，其他地方也是一样。
开门进了家，我简单洗了个澡，又给值班室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护士小咪，她说病人情况良好。
“三号病房的病人呢？”我特意问了一句。
“状况不错，各方面也很稳定。”
我又嘱咐了两句，便将电话挂断了。
我静静地站在窗前，轻轻拉开玻璃窗，三年前，小蝶就是站在这么高的楼上，怀抱着憎恨和绝望，然后纵然一跃，结束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