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鑄的番號

第十八章 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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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繼成走了十幾米突然停住腳步,身體仍然挺拔直前,高大的身軀迎著寒風如同雕塑一般佇立不動,夜色之中仿佛要將自己毫無保留地交給夜風。他那雙閃亮的眼睛瞬間失去了光芒,眼前一片模糊,好像有少數液狀物流淌在那張白淨英俊的臉上。身後的幾個人顯然看不到這些,他們還呆立原地,嚇得不敢亂動。

“放屁!”

多麽熟悉而又陌生的兩個字,於繼成從小長到大可能聽得最多的就是這兩個字,全部來自那個據說是他親生父親的嘴裏,而父親僅僅麵對麵地對他說過三次“放屁”,都是於繼成自找的,否則父親那寒光閃閃的眼睛不會正視自己一眼,那堅硬如鐵的嘴巴,一年都不會跟自己說上十句話。

未穿軍裝之前的於繼成很少跟父親交流,他不敢,在父親麵前就是個名副其實的膽小鬼,即便穿上了軍裝,直到後來當上了軍官,這種感覺也從未消失過。在於繼成的印象中,父親嚴厲得像一把利劍,除了讓敵人怕,讓部下們敬,讓母親和母親的競爭者們愛,剩下的就是讓他們哥仨又愛又敬又怕了。他親眼目睹親耳聆聽過父親在禮堂給成千上萬人做的報告,真的很難判定那個人就是父親,氣定神閑侃侃而談,大實話當中蘊含著深刻的哲理,很能白話的一個人。可回到家裏,馬上橫眉立目,也不知家裏這幾個人到底哪塊惹著他了,話少得可憐,比啞巴突然冒出那些“嗚嗚”還少。而於繼成總是可憐巴巴地想跟父親說話,總是憋一肚子話,總有比滔滔江水還多的話,要向父親傾訴。

很長時間內,於繼成一直對父親的冷漠抱理解態度,他認為這個老人除了倔以外,更多的是痛苦和孤獨,還是沒人能理解那種痛苦和孤獨,連他的母親都無法理解。於是當於繼成的母親過世後,他就一直努力地想接近父親,幫助父親去解除痛苦和孤獨。沒承想每次必熱臉貼上涼屁股,父親連看都懶得看自己一眼,尤其是兩個哥哥犧牲以後,老人就再也沒笑過,連“放屁”兩個字也幾乎成了絕版,最後弄得於繼成也接近無限痛苦和孤獨。由此他也在被窩裏暗暗揣測,自己不是親生的,是被撿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