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鑄的番號

第一章 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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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什麽來形容北方山區寒冷的冬天呢?天寒地凍、北風呼嘯等詞匯太文縐縐太常規,似乎沒有充分體現那種透心徹骨的拔涼。“撒泡尿就能凍成一個尿柱”有些玄乎有些誇張還不雅,反正吐地上一口唾沫,馬上就會凍出一個一塊錢硬幣大小的痂子。

這個冬天有些特別,十二月份的隆冬季節居然還沒下一場雪,大地沒有了銀白,隻有那凍得梆梆的死硬。

淩晨三點鍾,步兵第809團的駐地熱鬧起來了。被確定退出現役的老兵們,讓炊事班的弟兄叫了起來。確切地說,他們一宿就沒睡,都和衣等著這在部隊裏最後的早餐。

步兵六連被確定離隊的三十三個老兵,圍坐在三張飯桌前。桌上沒有盤子,中間隻擺了一個熱氣騰騰的洗臉盆,盆裏邊是那跟包子大小差不多,白菜豬肉餡的,被稱作“滾蛋餃子”的東西。

老兵們一聲不吭,基本都是一口一個地狼吞虎咽,沒人注意吃相,也用不著玩什麽紳士風度,這和幾年前他們第一次來到連隊吃那“頭頓麵條”大為不同。那時一個個老實巴交,麵相斯文,都還靦腆拘謹,極力控製自己的吃相,可咕咕叫的肚子不爭氣,一個個低著頭把麵條小心地從臉盆裏挑到碗中,吃麵條的動靜都跟小豬崽子拱食似的哧溜哧溜的。

夜色中四輛解放車開進了二營營區停在了操場上,老兵們背上了背包,隻等著登車“滾蛋”。

突然,駐地的燈全部大亮,鑼鼓宣天鞭炮齊鳴,留隊的同誌擁出了營房,給老兵們送行來了。

更突然的是,六連的老兵們沒用下口令,像統一了口徑一般,集體把背包取下,向後轉又列隊回到了步兵六連院裏。

“來,往這兒幹。”一班長隋猛脫下了棉大衣和棉襖,光著膀子,露出一身“施瓦辛格肌肉”,就是那種一塊塊結實的、野戰部隊官兵特有的、銅褐色的腱子肉。他解下了係在棉襖下褲腰上的武裝帶,交給旁邊的三班長馮曉,用手指著自己寬厚的胸大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