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西南叢林,絕不是個好去處。
尤其是那種密雲不雨的夜晚。漆黑的天色下,蚊蟻橫行,禽鳴獸吼此起彼伏,更有許多不知名的凶獸毒蟲出沒其間,撲殺獵物,為黑夜塗抹上一層濃濃的血腥。
不過,對於修煉有成的修士而言,這裏雖不能說是人間福地,卻也勉強是個安身之所。
叢林之間,在某個難得較平整的山地上,一堆火光熊熊燃起,有七八個人圍火席地而坐,靜靜地度過漫漫長夜。
“顰兒?顰兒?”輕輕的呼喚聲驚醒了顧顰兒,她移開凝注著火光的眼神,稍稍側臉,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師叔祖,有事嗎?”
“我是沒事兒,隻是怕你看花了眼。”圓胖的蘇曜仙師嘿嘿一笑,全然沒有半分長輩的威嚴:“你的眼珠子足有一個多時辰沒動過了,就算修的是‘紅蓮劫’,也用不著參悟這火堆吧?”顧顰兒輕輕點了點頭,算是響應,把眸光垂下,接著又是一動不動。
蘇曜在旁邊苦笑著咧了咧嘴,無奈的目光轉向顧顰兒的另一邊,悄悄使了個眼色。
緊挨著顧顰兒坐下的,是天行健宗“四君子”裏,唯一的女修梅潔。
她修為雖是精湛,卻為人低調,自修道以來極少下山。
隻是何慕蘭早死,鬆、竹二位師兄在東南林海亦受重創,至今不愈。
三代弟子中,如今除了異軍突起的顧顰兒之外,竟隻有她還能挑起大梁,這才隨長輩下山,也好與顧顰兒做伴。
梅潔極是善解人意,見蘇曜的模樣,便知道這位師叔祖是不願顧顰兒太過自閉,要她挑起話頭來。
她想了一想,隔著顧顰兒道:“師叔祖,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今年的‘水鏡偈語’,是最凶險的血紅顏色,想來隻有當年四九重劫之前那次可堪比擬。
“可是,迄今為止,各方都沒有明確的表示,就是宗門之內也沒什麽變化,我們這些小輩,可都奇怪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