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台有些淩亂,四處雜亂地堆放著表演用的道具與服裝,接下來要表演節目的學生正在匆忙地化妝、換衣服。看起來還挺像那麽回事。
季航之用眼神在後台搜尋了一圈,卻不見左子蝶的身影,倒是剛剛在台上和左子蝶一起表演的幾個綠衣服的同班女生,看見季航之的到來,偷偷議論了起來。沒多久,其中一個女生像是鼓足了勇氣上前一步詢問:“季航之,你怎麽會過來的?”
季航之拉了拉嘴角,扯出一抹他慣有的溫和笑容,因為聲音本就低沉,聽起來話語也異常溫柔:“哦,剛剛覺得你們的表演很棒!”季航之顧左右而言他,女生倒沒在意,和其他幾個一起表演的女生笑做一片,一副快樂的模樣。
“咦?還有剛剛和你們一起跳舞的左子蝶呢?她不在後台嗎?”季航之問。
“你說子蝶啊,她剛剛走啦,都怪那個負心漢曲明淵啦!害得子蝶天天食欲不振,魂不守舍的,最近更是有些呆呆傻傻的,剛剛在舞台上還差點摔跤了。哎,我們看她狀態不好,就喊文文陪著她去學校新來的心理谘詢老師那裏看一看,希望老師可以開導開導她。她也希望晚上的表演不要出錯,所以就跟著文文過去了。”
這就走了?
“謝謝,我知道了。”他禮貌地朝著女生致謝,然後轉身朝著左子蝶離去的方向走去,留下身後一群女生的竊竊私語。
很快,又有傳言,難道一向冷漠到極致的季航之,居然對左子蝶產生了興趣?
學校裏最近來了一個新的心理谘詢老師,聽同學的評價好像還很不錯,至少,是長得很不錯。季航之向來對這種心理谘詢老師嗤之以鼻,當然,他是不會表現在臉上的——他認為,世界上有人開心,就必然有人傷心;有人清新,就必然有人沉醉。這些都是平衡定律,需要兩兩中和才能維持平穩。而心理谘詢師,不過就是八兩撥千斤的手法,看似是在安撫某一個人,其實隻不過是將這個中和隨意擺弄擺弄。
就像今天,曲明淵得意了,左子蝶失意了,回頭心理谘詢師安撫一下,左子蝶要開心了,曲明淵又該失望了。
這個中和總是不會變,這樣的安撫與谘詢,又有什麽用呢?
季航之不明白,他抿了抿嘴,此時正好走到了心理谘詢室門口。心理谘詢室在主教學樓的四樓盡頭,他透過窗戶的縫隙,試圖看到裏麵的場景,卻隻見到一雙眼睛,清亮卻空洞地,通過窗戶,盯著他。
季航之被嚇得瞪大了眼,他下意識地吸了一口氣,隨即谘詢室的門被打開,一個長著圓圓臉的女生探出腦袋。
“對不起,谘詢室外不能逗留的,請問你是?”女生眨了眨眼,季航之下意識地打量起她。
她有著一頭幹練的短發,栗色微卷,穿著寬鬆的運動服與平底鞋,看上去像個新生。
似乎是被季航之的表情冷到了,女生繼續說:“我叫陳新軒,是沈棠老師的助理。請問你有預約嗎?”
“左子蝶是不是在這裏?”季航之問。
陳新軒微微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對不起,我們不能泄露采訪者的基本資料,如果你想預約的話,我可以幫你安排。”她的聲音不大,卻很柔和。明明是客套的話,卻讓季航之覺得很是舒服。
季航之難得的不去為難人,他點點頭,默認了預約。陳新軒便將他引入室內,對著電腦,一邊詢問他的基本資料,一邊輸入進去。
趁著空隙,季航之也打量起這個小房間來。心理谘詢室原本是一個大型的合並教師辦公室,後來有了單獨的老師辦公室,便將這個合並辦公室閑置了。如今改成心理谘詢室,裏麵一間是谘詢室,外麵便是等待室。這裏隔音很好,至少現在,季航之絲毫聽不到谘詢室裏麵的任何聲音。
等待室不大,長方形,裝修卻很有講究。
季航之輕輕一笑。首先沙發是薄絨棉的,很軟,人坐上去一下子就陷了進去,這樣會讓人很舒適,放鬆警惕;頭上有幾個嵌入式的燈,黃色的,柔柔的,這樣會讓人覺得更加溫馨,增加信任感。??這個心理谘詢師還算專業,季航之在心裏默默地給他打了個四分,但季航之向來反感這種,用各種小“陷阱”,小“道具”的人——這在他眼裏看來,是一種很不誠信的手法。
所以,好不容易加來的四分又要扣掉,最終,零分。
季航之覺得有些犯困了,也不知是時間等得有點久了,還是這裏的環境實在太舒服。他拒絕這種好似被人操控了的感受,他瞄了一眼還在打字的陳新軒,她“噠噠”地輸入聲,一下一下,有序又輕和,就像是和這場景融合在一起,像催眠的曲子一般。
“那個!”季航之開口,陳新軒停下手,抬眼看著他。
“我們換個位置。”
“什麽?”陳新軒一愣。
季航之不由分說地,將陳新軒拉到沙發上,自己坐在了陳新軒的位置上。
果然,現在感覺好多了。椅子是硬的,不是特別舒適,卻讓他必須挺直腰,不犯困;桌子和鼠標都很冰,提神;麵前電腦桌麵是大彩色的人物背景,很普通,甚至有點俗氣,但是卻讓他的困意,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直到他抬起頭,看向對麵的牆。
那裏有一張巨大的壁畫——這是他之前坐在沙發上,並不能一下子看清楚的。壁畫是用油彩畫的,筆觸有一些顆粒感,但並不突兀,反而因為油畫的獨特性,顯得柔和不少。而畫的顏色,或許是用了淡色柔和紋理,無規則性的簡單飽和處理,顯得清新,且吸引人注意。這個畫並沒有具體的什麽圖案,並不會讓看者過分的集中精神,這樣有助於散發訪客的注意力,讓谘詢師更容易抓住訪客的心理弱點。
季航之隻覺得心裏像是被什麽狠狠一撞,像是一條終於被網抓住的魚一般,此時是收網的一瞬,他如這條魚,被騰空地一下撈起。
緊接著,是谘詢室的門被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