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航之很久都沒有這種興奮的感覺了。
這感覺如暴風雨一般,從季航之的心裏呼嘯而出,直直襲擊了他的大腦。他終於找到了症結所在,一旦證實左子蝶就是Not Killer背後的操縱者,那麽抓住Not Killer便顯得輕而易舉,替喬臻報仇也顯得簡單不已。然而,並非如此了事,失去了Not Killer的左子蝶,便如斷翼的老鷹,他很期待那樣的左子蝶會繼續用怎樣的方式參加比賽。
同時,季航之也越來越期待這個遊戲了,或者說,他開始期待那個“神”,如果他找到了所有的參賽者,並順藤摸瓜找到了神,那麽神會如何麵對他?他能不能直接繼承他的永生?
季航之的思緒很活躍,等他反應過來時,自己的思想已然跑遠了。
他笑著自己今天的不正常,隨即“沈棠”二字,又竄入他的腦海。他好像一瞬間感覺到了沈棠的唇按在自己臉上的溫度,還有他那變化莫測的表情。
沈棠是一個很奇怪的人,季航之想著,但是也很危險。沈棠一眼就看出了所有事情的聯係與症結所在,但他選擇不說,而是給所有人提示。
沈棠究竟是一個怎樣的角色?他有沒有加入到遊戲裏麵?他的立場又是什麽?季航之想了許久,都沒有想出答案,如果他是遊戲玩家,那麽他現在什麽舉動都沒有,難道是想等“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嗎?
或許下一次應該試探他一番。季航之想著,隨手將膝蓋上的懺悔錄放到桌上。
懺悔錄上的一行字,正好映入他的眼簾——時間是最好的醫生。
是的,時間。
他現在隻需要等待,或者就像沈棠說的,他冷靜一點,等待一下,就能找到真正的答案。
午夜的醫院很清冷,旁邊病床的病人都睡得很沉,但蘇顏菲卻睡不著。
她從**爬起來,拿出抽屜裏的手電筒,偷偷溜出了病房。
身子依然感到很疲憊,背後的傷口也隱隱作痛,但蘇顏菲卻賣力地在樓下的花壇裏,小心翼翼摸索著,試圖找到之前被陳玥旋丟下來的雨傘。可是奇怪了,花壇就這麽小,她為何怎麽都找不到呢?蘇顏菲明明記得陳玥旋丟下雨傘的位置就是這兒,可是怎麽什麽都沒有呢?
蘇顏菲的心裏從未像今天這般難熬,這是一種絕望,就像心裏唯一一個支撐的東西,都給弄丟了一般。
蘇顏菲絕望地跌坐在花壇中,她呆呆地望著前方漆黑黑的空氣,直到突然有人站在了她的身後。
“大半夜坐在這裏幹什麽?嗯?”
這個聲音蘇顏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隻是現在她無心與這人糾纏,她煩躁地閉上眼,試圖屏蔽掉這惱人的說話聲。
“不怕冷?”陳玥旋挑眉看著坐在花壇中,一臉麵如死灰的蘇顏菲,夜晚的風有些寒,可她隻穿著單薄的病號服。
“這麽晚了,你為什麽還在醫院裏?”蘇顏菲冷冷地問。
“哼。”陳玥旋冷冷一哼,懶得回複。
想到蘇顏菲受了重傷,還穿得這麽少在樓下找一把破傘,就為了一個什麽破季航之,陳玥旋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她就這麽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嗎?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人?
陳玥旋賭氣地將身子離蘇顏菲遠了一些,原本擋著的風口此時竄進一股寒風,蘇顏菲下意識地咳嗽了一聲,這虛弱又倔強的樣子,讓陳玥旋是又不爽又心疼。她幾乎是沒多想,拎起蘇顏菲的衣領,就往病房樓拽。
陳玥旋的力氣不大,按照她這個姿勢拽著蘇顏菲,壓根是拽不動的。可她此時的憤怒,卻讓她咬緊了牙,也要拖著這人往裏麵走,這樣,不但讓她自己的手被勒出一道青紫的痕跡,更是讓受傷的蘇顏菲,背上好不容易止血的傷口,再一次破裂出血。
點點血星有越滲越多的趨勢,蘇顏菲雪白的病號服此時黏糊糊地貼在她的背上。
一股怒火在蘇顏菲的心底燃燒,她早就看陳玥旋不順眼了,她不想再忍!幾乎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蘇顏菲狠狠甩開陳玥旋的手,將她推向一旁。
陳玥旋一個沒站穩,跌倒在地上,她的腰撞上了一旁的樓梯角,生疼得很。而一邊的蘇顏菲,也被慣性撞到了牆上,背上撕裂般的疼痛,讓她不禁倒吸一口氣。
陳玥旋不可思議地看著麵前的人:“你瘋了!”她一把撩起蘇顏菲的衣服,“你需要醫生,跟我回病房。”
“我的傘呢?”蘇顏菲死死抓著陳玥旋的手,硬是不跟她起身。
“你跟我回病房,我就給你傘。”
“我不信你。”
“你憑什麽不信我?”陳玥旋再一次拽起蘇顏菲的領子,“你就信那個什麽狗屁季航之?”
蘇顏菲閃躲掉陳玥旋審視的眼光:“跟你有什麽關係?”
“當然!”陳玥旋眼神一沉,聲音變得低迷,她趴在蘇顏菲的耳邊,一字一句狠狠咬著,“我說過,我的東西,隻能信我。”
這不是蘇顏菲第一次聽到陳玥旋說這種話,卻是蘇顏菲第一次覺得憤怒得無法控製。
她受夠了!忍夠了!
蘇顏菲第一次在陳玥旋的麵前,堅定地抬起頭,她的眸子裏是陳玥旋沒有見過的堅持,她的聲音是陳玥旋沒有聽過的控訴:“你聽好了,我是一個人,不是一個物件,更不是你陳玥旋的所有物!”
陳玥旋沒有回話,隻是看著麵前掙紮著,大喊著的蘇顏菲。
“你憑什麽從小說什麽就是什麽?憑什麽從小就壓在我頭上,第一隻能你拿,最好的隻能是你的?你要這樣我也就忍了,我懶得和你去計較,那麽,為什麽我喜歡的東西你都要嘲諷?我心愛的東西你都要毀掉?”蘇顏菲嘲諷地看著陳玥旋,“我原本以為,你是討厭我,覺得我礙眼,覺得我霸占了你家,後來我發現,不是的。”
“陳玥旋,你嫉妒我。”蘇顏菲淡淡地說出這七個字,陳玥旋不屑地扭過頭。
“你也許會冷笑,像你一貫那樣,但是陳玥旋,你不能否認,你嫉妒我。”蘇顏菲冷冷一哼,“因為你陳玥旋沒有感情,準確說,你不能有感情。家族裏,你排位老大,你什麽都必須是最好,從長相到身材到性格到閱曆,你在外人眼裏什麽都必須是完美的,你就像那雕琢精細的藝術品,你沒有自我。所以你嫉妒我,嫉妒我能有我自己的喜愛,自己的偏好,你嫉妒我可以不完美,嫉妒我甚至可以去說喜歡一個人。”
“所以你想說什麽?蘇顏菲,你想證明你自己是多麽偉大,多麽會愛人,而我陳玥旋是一個可憐蟲嗎?”陳玥旋像是被戳破了什麽心思,卻又在拚命遮掩自己一樣,“不需要,你才是那個可憐蟲!”
蘇顏菲聳聳肩:“對,我就是一個可憐蟲,所以我不值得你總花心思盯著。”
“激將法?你想得美。”陳玥旋說著,突然從包裏抽出一把黑傘,“你以為我真的把你這破傘丟了嗎?我原本想,你要表現得好,我就還給你。”
她說著,又掏出一個打火機,對著蘇顏菲,“啪”地一下,點燃打火機,蘇顏菲的瞳孔猛然瞪大。
“但是現在,我反悔了。”
黑傘被陳玥旋嫌棄地丟在了地上,隨著“撕啦”一聲,打火機落在傘上,燃起跳躍的紅色火焰。一股難聞的燒焦味立刻彌漫在走廊裏,走廊頂上,報警器隨即發出刺耳的鳴叫聲。
蘇顏菲瘋狂地叫著喊著,試圖去將這火撲滅,卻被陳玥旋一手攔著,怎麽也夠不到那被燒著的黑傘。
“陳玥旋,你瘋了嗎?”蘇顏菲撕心裂肺地打著陳玥旋。
“蘇顏菲,是你對不起我在先。”
蘇顏菲聽不到陳玥旋的話。
“你忘了?”陳玥旋不可思議地看著麵前又哭又鬧的人。
蘇顏菲的臉色一沉,雙手一用勁,狠狠掐住麵前人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