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航之這一夜都沒有睡好,他在做夢,夢裏滿滿都是斷斷續續的,快節奏的畫麵。
他隻隱約記得幾個令他印象深刻的畫麵:有一枚被破壞的銜尾蛇紋身,被火燒成焦炭色,這個紋身應該是在某一個人的後勁處,而且是一個女人,因為紋身旁邊有略顯雜亂的長發。
還有人用小刀劃傷開紋身的畫麵,而那個女人,紋身的主人,卻並沒有感到痛苦,反而很開心地在微笑。
說也奇怪,季航之並沒有看到這個女人的臉,更沒有看到什麽微笑,可他的心底卻有這樣一種奇怪的感覺,或者說,是這枚殘缺的紋身在努力表達著一種喜悅的情緒。
然後又是監牢的畫麵,隻不過這一次不再是長長的漆黑走廊,而是一個庭院與在夕陽下晃**著的無人秋千,秋千後的天空忽而閃爍著出現了一麵巨大的鏡子,鏡子裏則慢慢浮現出一個漂亮的長發女子,她正在監牢裏痛苦地哭泣著。季航之依舊看不見她的臉,他想走近,可畫麵立刻又跳轉了。
這夢境好像是在講一個故事,又好像不是。夢境裏那個在監牢裏哭泣的女人,季航之好像在哪裏見過,可他實在想不起是誰。
他還想繼續看下去,可一陣強光閃過,他猛然閉上了眼睛,等再次睜開眼睛時,他發現剛剛隻不過是他做的一個夢罷了,夢醒了,天也亮了。
今天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光束順著窗戶灑在季航之的臉上,他下意識地抬起右手,七彩寶珠佛珠在陽光下,依舊散發著其特有的美麗色彩。
這個世界上,好像有什麽東西變了,又好像什麽都沒變。
“我這是怎麽了?”季航之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他的腦海裏出現一串人名,“陸迪,左子蝶,自己…..為什麽隻找到了三個疑似玩家,不對呀,怎麽感覺,之前分明是找到了不止三個玩家的?”
季航之此時的狀態,實在是不佳。他連忙坐起身,晃了晃自己的腦袋,強迫自己不要再去亂想。他今天的任務並不輕,他要去醫院找蘇顏菲,向她確認Not Killer襲擊她的細節,證實左子蝶與Not Killer之間的關係。
簡單地洗漱之後,季航之走下樓,快速竄進了人流之中。
白山醫院裏——
蘇顏菲猛然睜開眼時,正是早上八點鍾。
有護士在她的身邊擺放著醫藥用品,見她醒了,溫柔地朝她笑了笑。
“你醒啦。”小護士說著,“你爸爸媽媽剛走,他們見你睡著了,就沒吵醒你。”
爸……爸爸?媽媽?
蘇顏菲一愣,這兩個名詞好是陌生,可又好像沒什麽不同——自從她的親生父母過世之後,無子嗣的姨夫和姨媽,便把她接回自家,如親生女兒一般地養育她,她也順從地喊他們一聲“爸爸、媽媽”。
“哦!對了,你的未婚夫之前也來過,他說讓你好好休息,晚些時候再來看你呢。”護士又說著,笑得一臉羨豔,“你的未婚夫長得可真帥,笑起來也好溫柔啊!”
蘇顏菲知道,護士口中的未婚夫,便是白山市陸氏家族這一輩的大兒子陸生。因為陳家無直係女兒,蘇顏菲便成了陳家的繼承人,與陸生聯姻。說也奇怪,兩人從小便指定為夫妻,可蘇顏菲竟然對陸生無比的陌生。
她隱約記得,雖然從小就知道自己未來的丈夫是陸生,但自己從未和陸生說過什麽話,而陸生更是從未對自己多加正眼瞧過。可又不對呀,陸生在別人心中,分明是一個溫柔的完美學長,不是嗎?
蘇顏菲隻覺得這個世界,自己的生活裏,腦海的記憶裏,有很大的一部分像是缺失了,可她卻死命想不起來,更要命的是,她並沒有發現自己的生活軌跡哪裏有變化或漏洞。這種無厘頭的感覺,真是奇怪得夠可以。
蘇顏菲隻當自己是睡多了腦子暈,她報以護士一個尷尬的微笑:“都已經躺在病**這麽多天了,我想下去走走。”話才說完,她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
她用舌頭頂了頂上排的牙齒,一臉震驚。
“怎麽了?”護士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蘇顏菲搖搖頭,套上外套,慌忙地跑下了樓。
季航之沒想到,居然會在自己家門口的車站遇到這個男人。他打扮的很休閑,不如學校裏,那一貫後梳的頭發此時正悠閑地散在額頭前,這讓他看起來,又親近人又溫和。此時他滿足地喝著豆漿,露出一臉幸福的樣子。看見季航之走過來,他又順手將另一袋豆漿遞給了他。
“沈老師?真是湊巧。”季航之沒好氣地說著。
麵前人穿著薄棉襖,在這樣的天氣裏,是足夠暖和的。可他的手卻有些發紅,應該是凍得,腳上的鞋子前麵有些濕,是久站一個地方,地麵潮濕沁入鞋子裏才行成的,這些細節,足以證明他在這個車站等了很久。而他又準備了兩份豆漿,更能證明他是在等人,至於在等誰……
季航之撇撇嘴:“找我?”
沈棠聳聳肩:“以後喊我沈棠就好。我沒在等人,隻是湊巧。”
“哦。”季航之也懶得戳破,“那就謝謝你的豆漿了。”
兩人又是無言,季航之有些焦躁地等著公交車。
後來,還是沈棠打破了安靜。
“你要去哪裏?”他問。
“醫院。”季航之答。
沈棠點點頭:“我聽說了,蘇顏菲受傷住院了。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你?”季航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今天的沈棠又打了什麽主意,“你確定要陪我?”他覺得沈棠的用詞讓他很是不自在。
看沈棠沒回應,季航之立馬又冷淡地撇過腦袋:“我覺得還是不麻煩沈老師了吧,我自己認識路。”
沈棠也沒有堅持,他伸手揉了揉季航之的腦袋:“行,那你路上小心。”他說著,“對了,記得多陪陪蘇同學,蘇同學朋友少,畢竟你們關係還算近。況且……也許你能有意外收獲呢?”
沈棠的背影越走越遠,季航之呆滯地頂著被揉亂的頭發,看著沈棠離開的背影。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
這個沈棠是不是有病啊!那種寵溺的語氣是什麽鬼?還有揉自己腦袋又是什麽鬼!甚至……季航之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自己居然臉紅了?這究竟是個什麽情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