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面对丑态百出的赵泰,沈默再也忍受不下去。
听到沈默冷冰冰的话语,已然酒精上头的赵泰明显呆愣住。
怎么回事,眼前的场景和自己以往经历的有些不一样啊。
以前自己在酒桌上灌女人酒的时候,可从来没有人会出言阻止。
更多时候还会有人出声应和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他有点不能反应过来。
赵泰一双醉眼扫视了一遍在座众人。
看到所有人都在用一种不悦的眼神看着自己。
酒精让他的大脑反应有些迟钝,但直觉告诉他,局面似乎有些不对劲。
在目光看向位于首位的王老的时候,他脑子嗡的一声,终于反应过来。
这踏马不是自己平时的那种酒局,在这也不会有人捧着自己。
赵泰举着酒杯愣在那里,已然变得冰冷的局面,让他一时不知所措。
在他一旁,温汉生此时真是又羞又怒,恨不得冲上去给自己这个徒弟一巴掌。
真是狗肉上不了席面,喝几口酒就忘乎所以,把平日里对付小演员的路数用在这里了。
但他除了恼怒自己的徒弟外,心中更多的是对于沈默的怨恨。
自己的徒弟虽然说了不得体的话,但那毕竟是自己的徒弟。
沈默说话如此不留情面,不单是让赵泰下不了台,伤的更是自己的脸面。
于是,温汉生先是对着赵泰冷冷开口。
“我看你是真的喝醉了。”
“当着王老的面,说起话来没遮没拦的。”
“还不坐下,还嫌不够丢人嘛?”
被温汉生训斥了一顿,赵泰也自知失态,悻悻坐下不再开口。
教训完自己的徒弟,温汉生转头看向沈默这里,语气依然冷硬,就像是教训自己的徒弟一般。
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业内前辈,对沈默这样一个年轻的晚辈,有资格这么说话。
“小沈,他不过是喝多了几杯。”
“说话即便有不中听的地方,你也用不着这么不客气。”
“你刚才那些话,到底是说给他听的,还是说给我听的?”
“今天当着王老的面,我可得问清楚了。”
几句话,让酒桌上的氛围更加冰冷。
面对温汉生的责问,方洁心中有些焦急,就要开口缓和一下气氛。
温汉生不同于赵泰,是业内有名的前辈,面子还是要给一些的。
但方洁刚开口,第一字还没来得及蹦出来,便听到了沈默的声音。
“你要是觉得我是针对你,那你也可以走。”
沈默完全不打算惯着了。
这都是些什么恶心东西,仗着早入行几年在这充老资格。
想要倚老卖老,小爷我根本不吃这一套。
沈默一句话,将现场的局面推到了绝对的冰点。
方洁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再说些什么的必要了。
因为已经没有挽回的可能了。
也罢,她也是有些累了,如果不是为了顾全大局,沈默这些话她早就想说了。
温汉生看着沈默,眼神中的怨恨快要凝成实质。
看向沈默旁边的王老,冷笑着开口。
“王老您看到了吧,这就是您要推荐话剧的编剧。”
“说得好听点是恃才傲物,说得不好听就是目无尊长没大没小。”
“咱们来东山看他的话剧,他就这样招待咱们。”
王老冷着一张脸没有接话,他现在有点后悔。
早知道就不该和温汉生师徒一起来,本来挺愉快的一次观演活动。
自己不仅看到了难得一见的好话剧,还认识了几个心怀话剧理想的优秀后辈。
尤其是沈默,真是不可多得的好编剧,还那么年轻。
一把年纪遇到这样的好苗子,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可现在,被温汉生和赵泰两人搞成了这个样子,扫兴至极。
沈默听出温汉生话里挑拨离间的意思,哪里会让他如愿。
“对于王老这样德高望重的前辈,我们自然是热情欢迎,真心敬重的。”
“不待见的不过是你们师徒这种德不配位的家伙。”
“今天下午你们在吸烟区说的那些话,敢在这再说一遍嘛?”
见酒桌上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刚被呵斥过的赵泰也没有了顾忌。
见沈默旧事重提,想起被沈默掐着脖子的一幕,赵泰趁着酒劲拍案而起。
“姓沈的,你下午打我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来,咱们出去比划比划。”
说着,推开椅子,摇摇晃晃就要向沈默这里走来。
“够了。”
桌子再一次被拍响,只是这一次发怒的是王老。
一向和颜悦色的他此时明显是动了真火。
“汉生,带着你的徒弟离开这里。”
“老头子不想看到你们。”
王老开口,这场酒局虽不是他做东,却直接下了逐客令。
温汉生闻言一张脸气得通红。
目光中的怨恨不仅限于沈默,看向王老这里也不再客气。
但他终究是活了四十多岁的人,心中恨意虽已滔天,但终究没对王老撂下什么狠话。
“赵泰,既然人家不欢迎咱们,咱也别自讨没趣。”
“咱们走。”
说着,起身带着赵泰离去。
包厢门被砰的一声重重关上,表达着二人心中的不满。
温汉生和赵泰虽然走了,但酒桌上的气氛却依旧冰冷。
感受到王老的愤怒,众人一时都有些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坐在王老一侧的沈默,面向王老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王老,实在是对不住,您老别生气。”
“我自罚一杯。”
说罢,沈默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方洁高平几人见状,也纷纷跟着罚酒。
本来是想好好招待王老,现在却变成这个样子,他们作为东道主又是晚辈,心中有些愧疚。
王老见状摆摆手。
“这也不怪你们。”
“老头子我虽然老了,但可不糊涂。”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
“我年轻的时候是个暴脾气,比你小子还冲呢。”
说着,王老用手指指身旁的沈默,脸上又重新露出笑容。
“业内的同行,还有那些搞文艺评论的,我得罪过一半。”
“我师父也没怪我,还跟我说,人啊,三十岁之前不狂一点,没出息。”
王老说着,脸上浮现追忆的神色,一番话引得众人跟着嘿嘿笑出声来。
可众人笑完,王老目光停留在沈默身上,一秒两秒三秒。
看得沈默有些懵逼,还以为老人家对自己有什么意见。
王老无奈,不满地埋怨道:“你这家伙是个聪明人啊,真不明白还是跟老头子装糊涂呢?”
沈默闻言更懵了,看着王老反应了一会儿。
沈默猛地一拍自己脑门,幡然醒悟。
急忙拿起王老的酒杯,倒满了酒。
随即起身将椅子推到一边,郑重将酒杯双手捧着冲王老鞠了一躬。
“王老,您要是不嫌弃,我想拜您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