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京城的安瑾刚结束会议,正低头闭眼休憩。
这时,门口传来沉闷的敲门声,他抬头,目光不期然看到自家儿子的笑脸,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进!”
秘书周珩推门而入。
他快步走近,抬头时无意间瞄到自家领导脸上一闪而逝的笑容,脸上露出些许迟疑,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理性。
他压低声音道:“领导,门卫处传来消息,安谦来了,说要见您。”
安瑾原本的好心情瞬间**然无存,冷声道:“不见,让他滚。”
周珩为难地拧了拧眉,说实话,他并不想接触领导的家事,只是有时确实无法完全避开。
“领导,他跟门卫处杠上了,直说今天一定要见到您,见不到人,他就不走。”
“行,这事儿我知道了,你去忙吧,我亲自解决。”
周珩虽说不知道自家领导会怎么解决,但是既然领导说会自行解决,那及时抽身就是最好的结果。
“好的,领导。”
等周珩离开之后,安瑾拿起手机,一个电话拨了出去,电话很快被接通。
一个温和却略显紧张的声音响起:“大……大哥?”
安瑾听到这声“大哥”,眉头却皱的死紧,眉眼之间尽是不耐烦,冷声道:“你在附近找个地方,午休的时候我会过去,这是最后一次,不然我会让你的腿再也接不上。”
“……好。”
这头安瑾径直挂断电话,继续埋头工作。
那头站在市政府门卫处的安谦,小心翼翼地握着手中电话,脸上的表情似哭又似笑。
不顾门卫诧异的目光,他转身大步向路边的汽车走去。
直到坐进驾驶位,他还是不敢相信,大哥竟然跟他说话了,虽然语气并不好,但真的是大哥的声音。
二十年了,不知不觉已经二十年过去了。
要说前十年,大哥对他还有愤恨,偶尔还能收获一个狠厉的眼神,那后十年就是无视,大哥眼里已经彻底没有他了。
十六岁之前,他安谦嚣张霸道,恣意妄为,是家里最让人头疼的孩子,但他身后有大哥护着,有大嫂疼着,从未觉得自己不好。
大哥总说“二弟本性不坏,只是少年心性,家里有我顶着呢”,大嫂总会悄悄给自己备好一切。
只是那一天过后,他的世界彻底分崩离析。
他从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一夕之间长大,代价却是沉重的。
安谦闭上眼,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个合适的场所。
风雷阁
昔日的两兄弟相对而坐。
安瑾低头看看时间,抬眼瞥了对面拘谨的人一眼,伸手把茶杯里的冷茶倒掉,给自己重新续上了一杯,冷声道:“说吧,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儿?”
安谦藏在桌下的手紧握成拳,用力地抵在大腿上,支撑着自己的背脊,他抿了抿唇,试探着开口:“大……大哥。”
“说重点!”安瑾不耐烦看他这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眉心蹙起。
安谦狠狠咬了咬下唇,再开口,声音已正常许多。
“大哥,我可以见见……大侄子吗?”
安瑾眼眸倏地眯起,开始上下地打量眼前人,眼中情绪起起伏伏。
“谁告诉你的?”
“小……小妹告诉我的。”安谦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回道。
“小妹?”安瑾冷嗤一声,“那她有没有告诉你,她为什么会被安家除名,怎么?你想为她求情。”
安谦赶忙摇头:“没有没有!我拒绝她了,真的!大哥,我是真的知道错了,当年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偷听你和爸的谈话,更不该出去乱说,我知道……我不配得到原谅,我只是……只是想亲眼见见他,见到他……好好的。”
“好好的?”安瑾只觉这个词讽刺极了,“谁告诉你他好好的了,你只看到了他现在的光鲜亮丽,他前二十多年的人生你看了吗?连老头子我都不愿意让他接触,你凭什么觉得你会是特殊的那个?”
安谦的头垂的低低的,低到眼中只容得下胸前的衬衣扣子,他哑声道:“大哥,这些年我走南闯北,找了许多城市,我只是想……看看他……,只要……只要一眼……”
“呵!看完之后呢?然后心安理得地过自己的下半辈子,呵~”安瑾眼中的讽刺简直要溢出来,“我告诉你,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
安谦见到这样的大哥,嗓子噎的难受,嘴巴张张合合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中的光也在一点点地熄灭,他伸出手,死死地捂住脸,却忍不住呜咽出声,声音压抑悲痛。
安瑾见此却并没有任何心软,他的心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砺已经冷硬如铁,他起身,大步走出房间。
刚走到风雷阁大厅,一段温馨治愈的音乐骤然响起,在安静的氛围里分外惹人注目,安瑾无视周遭的目光,原本冷峻的眉眼在熟悉的音乐中逐渐舒展开来。
他掏出手机,直接接通,连声音都带上了罕见的温柔。
“儿子~”
电话另一端的韩逸虽然看不到人,但是只是听声音就知道对面的人心情不错,笑道:“嗯,安爸,你吃饭了吗?”
安瑾随意地瞥了四周一眼,脚下迅速朝大门迈去:“正准备去吃。”
韩逸看着自己眼前的一大桌子菜,皱眉道:“怎么这么晚还没吃?工作虽然重要,但是你的身体更重要。”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在京城的日子有的忙了。
想到明天的行程,他紧皱的眉渐渐舒展开,忍不住开口叮嘱道:“你赶紧去吃饭,对了,我准备提前去京城,所以,嘿嘿!你明天一回家就能见到我和呦呦了,噢,对了,还有家里的小馒头。”
“好~~”安瑾一把推开大门,脸上满是笑意,“我让安晨去定餐厅,你想吃什么菜系?”
“不用了吧?我们自己动手就好,我最近又学了几道菜,正好可以做给你吃。”
安瑾抬头,阳光撒在身上,压在心头的戾气终于彻底消散。
“你的手艺我可以以后慢慢尝,明天赶飞机肯定累,我带你去吃私房菜,怎么样?”
“好呀,那我就偷偷懒,改天再做给你吃。”
“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