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綃獨立在雲台之上,望著雲霧彌漫的大峽穀。
她腳下的南浦之台似乎是一夜之間搭建的。山峰、石橋、高台、瀑布、河流、泉澗、溝壑、煙霞,橫跨大峽穀的南浦之台像是一幅隨意潑墨而成的水墨畫:玄雲四生,凍雨灑塵,香草蕪蘼,靈禽走鶴棲涉其間,山川泉瀆濃縮成微小版的大地河川。
“唉……”紅綃歎了口氣。
她現在隻能控製自己的眼球、呼吸及語音相關的肌肉群。她的肉體已經被後頸的無線接口接管,成為塗山禹控製的舞姬傀儡。無線接口侵入她的頸椎脊髓,控製了她的身體;甚至伸出了一些納米絲侵入她麵頰的肌肉,必要時可以控製她的麵部表情,“達到最好的演出效果”。
她頭戴銀冠,身披赤絳祭服,珠玉垂掛一身。清風徐過,金玉交鳴,盈盈不絕。
當塗山禹把拍攝的視頻投影在她麵前時,她不得不承認,這一身衣服確實設計得堪稱完美:蠻荒古老的氣息編織在血紅的紋路中,讓人看一眼就不自覺地會對人類在舊地之上千萬年掙紮的黑暗曆史產生共鳴。
但紅綃依然痛恨塗山禹。這身祭服,既是她的盛裝,也是她的牢籠。
一想到幾個小時後整個行星環區就要隨著自己的舞步聚散成規模宏大的沙畫,而十萬礦工將在這沙畫運行時失去家園,枉死太空,紅綃的心就**起來。
“好了,荊姑娘,我們再排練一次。放輕鬆,放輕鬆,你什麽都不要管。”浮在她身邊的小機器人廣播著塗山禹的聲音。
紅綃沒有回應。她現在完全無法控製自己的身軀,隻能動動眼球,看看四周不同的風景。
“好了,再彩排一次!”塗山禹說,“三二一,開始—”
鍾磬一聲聲奏鳴,悠**在南浦之台上,三五閑鶴振翅而起,出入煙霞之中。
鍾磬聲悠悠下沉,漸趨寧息。弱暗的塤聲隨之而起,像是播撒下的種子經曆春風雷雨之後,在蒼茫天地之間破土而出,逐漸清亮,有節遏行雲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