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北魚的晚安記

萬山載雪渡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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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很小的時候,很期盼下雪,因為生活的地方幹旱居多,草木稀少,哪怕是盛夏的大地,除了莊稼地飄著些綠影兒,其他地方總是一片光禿禿的樣子,無趣之極。

所以我很喜歡下雪天,下雪時,無需忍受西北呼嘯的風沙,雪一下便遮住了**的大地,萬物都覆著厚墩墩的雪,仿佛穿了一件雪白新襖。

房簷、曠野、遠山變得靈動,台階、枝丫、擺在外麵的器物,變得神秘而有趣,讓人不禁想要掀起雪襖一探究竟。

我和夥伴們在雪地裏撒歡、追逐、打滾兒,母親總是叮囑我戴好帽子手套,我才不聽話呢,戴著手套帽子怎麽和雪親密接觸,於是我的臉、我的手被凍得紅撲撲的,卻並不覺得痛。

這樣野蠻的快樂很快就讓我在冬天收獲了一雙高原紅臉蛋兒,老師在課後一邊調侃我變成了“山藥皮兒”臉蛋,一邊溫柔地給我擦潤膚膏。於是,下雪天,在我的記憶裏是最為浪漫而有趣的氣象。

除卻雪天,山月次之。

城裏的月是繁華的配角,山裏的月是萬物的主角,東升西落,群山先托舉後擁入懷。皓月當空之時,群山朝拜,清輝似霰,廣泄千裏,萬山載之,又如薄霜。

小時候隻覺得平平無常的景物,如今想起來,那竟是我見過的為數不多,可與時間匹敵的。兒時看的月亮靜謐美倫,長大後看的月亮載滿了心事,隻是山月不知心底事,便化作一種寄托。

我時常感歎看雪、賞月的心境發生了變化。如今,我困於城市的皚皚白雪之中時,無法具象地表達內心的欣喜,隻能透過踩新雪的“咯吱”聲感受最原始的純粹快樂。

人長大後,有些事很容易滿足,有些事又很難滿足,快樂可以很簡單也可以很複雜,隻是那份最初的從容,再也無法學會。

成長不是從十八歲到二十歲,而是從一個階段到下一個階段。年齡增長的意義不是衰老,而是我們不斷積攢迎來新的人生。成長,永遠都是進行時。我們站在自己人生的不同階段,會有不同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