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車廂裏充滿酒氣,喇叭裏傳來粗糙的音樂聲,我瞄了一眼後視鏡,瘦窄的鏡片裏映出了那個睡熟的男人。
我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
開車經過藍夜酒吧後麵巷子的時候,我發現他醉倒在角落。
我下了車,緩緩走到他的身邊,輕聲問道:“先生,需要幫助嗎?”
當時,他已經神誌恍惚,似哭似笑地喊著一個女人名字。
我猜測他失戀了,起碼是感情受挫。
我見四下無人,周圍也沒有監控,便將他攙扶進了車廂。
接著,我驅車離開。
我將男人帶回了倉庫。
我回去的時候,驚動了倉庫裏的流浪漢和白領女,見我回來了,流浪漢咒罵道:“賤貨,快放我們出去!”
白領女則卑微地乞求道:“大姐,求你放了我們吧,隻要放了我們,我們可以給你錢,多少都可以。”
我麵無表情地走到他們麵前,將快餐丟了過去:“快吃吧,不然就涼了。”
流浪漢啐了我一口:“我寧可餓死,也不會吃的!”
我聳了聳肩:“隨便。”
流浪漢瘋狂咒罵著,白領女絕望哭泣著,卻無法掙脫那個困住他們的籠子。
隨後,我將那個醉鬼拖進倉庫。
他已經失去了意識,全然不知道接下來要經曆什麽。
我脫掉他的衣服,又為他簡單清洗,最後拖進了籠子。
終於,又多了一個。
我來到這個城市已經一個月了。
我租住了一處公寓,又找了這處偏僻倉庫。
我找了一份臨時工,一邊工作,一邊尋覓目標。
一周前,我將那個流浪漢帶回了倉庫,三天前,我又將那個徘徊在午夜街頭的白領女帶了回來,今天則是這個醉鬼。
這處倉庫很偏僻,沒人會找到這裏,況且,我帶他們上車之前,仔細觀察過了,沒有路人,也沒有監控。
我回到公寓的時候,丈夫米東已經睡了。
在他病入膏肓之際還能睡著,對我已是最大的恩惠。
我去了衛生間,摘掉假發,卸掉濃妝,冰冷的鏡子裏映出一張枯槁衰敗的臉。
那一刻,我恍然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餘娜的場景。
那是十年前,米東患病不久,我遇到了和我有相同經曆的餘娜,她的丈夫和米東患有同樣的疾病。
那時候的餘娜就和現在的我一樣,形如鬼魅,而當時的她也隻有四十歲。
我們坐在咖啡廳裏,她淡淡地說:“林佳,看到現在的你就想到了當初的我,我堅持了十年,還是決定放棄了,希望你也能早點醒悟。”
我問她:“你後悔了嗎?”
她隻是苦澀地笑了笑。
離開前,她喝光了杯子裏的咖啡,意味深長地說:“我突然感覺這咖啡很甜。”
那次見麵之後,她給我發了一條信息“保重”,就沒有了任何音訊。
我知道,她帶著丈夫自殺了。
當時的我信誓旦旦,不要做第二個餘娜,我要一直陪在米東身邊,如今十年過去了,我還是被現實擊敗了。
那天晚上,我又做了那個夢。
我夢到了和米東的蜜月旅行。
如果當時我沒耍脾氣,或許,現在的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他還是會摸著我的頭,寵溺地說:“林佳,你這個小笨蛋。”
隻是,我們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