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那些人已经被蔓藤缠绕的说不出话来，修为弱一些的早已经昏死过去，唯有元尊、云幽等人勉强撑着，风儿愣了一会儿，随即点头道：“既如此，你便先去死吧！”
她终究还是抹去了意识中的一丝残余的情意，擎着赤霄剑，狠狠地捅向青诀……
这一刻似是十分短暂，却又那般漫长。
手臂明明朝前伸展，但最后的那一分力气，无论如何都使不出来。
赤霄剑抵在青诀胸口，刺破了衣衫，却没办法刺破他的肌肤。风儿自问如今已经绝情绝义，一时使不上力气，连自己也呆住了，面孔上冰冰凉凉一片，伸手摸了摸，摸到一片水迹。
是谁在哭？
她又抬头去看青诀，青诀的眼睛清澈，像是宝石一般。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风儿被看着，脑子里忽地闪过多少画面，她终是明白过来，哪怕自己被荧惑所控，也不忍杀她。
就算青诀杀了自己最重要的亲人，她怨他、恨他，却还是无法停止去爱他。
青诀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风儿，我知道你恨我。从前我身为天界神尊，一心想的是如何维持天界秩序，自遇到了你，我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情感。我曾因在人间将你肉身毁去，又遇到你时心存了一丝侥幸，只想让你修仙成道，可我做得不够，让你受了太多委屈，吃了太多苦。”
“你不要说了！”
青诀声音一梗，忍着心如刀绞，勉力道：“自你跳下诛仙台，我便也舍了肉身，回溯法力，来此世找你。可我终究还是不够强大，对不住，是我没办法保护你，保护决眉，我的确亲手杀了她。”
风儿道：“好，那你便一起死来谢罪！”
青诀道：“我性命不值一提，但你如今已经被荧惑控制，我只盼在自己死前，能让你清醒过来。”
风儿心里烦躁，她把脸上的泪水都抹了，死死盯着青诀，看着他倾尽一切想要阻拦自己，红色的眼眸中那股怒意却淡了一些：“你知道我是荧惑，是因为这样，你才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自然不是。”
“就算你唤醒我，救了这三界，也没有人会感激你的。青诀，从你明明知道我是荧惑却放过我的那一刻，你就是背叛了天界，背叛了你的师长，背叛了你的朋友。就算今天我们放过这些人，日后他们谈论起你我，也都会痛骂我们，骂我是个想要毁灭三界的疯子，骂你私相授受，离经叛道！你都不在乎这些吗？”
青诀反问：“难道在你眼中，我就如此不堪，会在乎这些流言。”
风儿竟也跟着他笑了出来，回溯往日，她也想不到，曾经端方冰冷的神尊会变成如今这样的好脾气。她又继续道：“我不过白白提醒你一句，况且你亲手杀了我一次还嫌不够，又杀了我师父。我不管你有怎样的理由，是我师父求你也罢，你终究是负了我。”
她说了这样一句，竟有些疲惫地把剑放了下来。
“不管怎样，上一世你是我师父，你便该知道，师父和徒弟，是不该在一起的。”
“风儿！”
一直保持着冷静的青诀，竟在这样一句话面前露出了几丝怒意，他的唇瓣薄薄地抿着，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我说师父和徒弟，本就不该在一起。”
“你住口！”青诀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击中了，竟有些站不住，踉跄着想要后退，他终究是冷眼朝着风儿看了一眼，只这一眼，便让风儿想起前世多少事情，腿一软，差点就要露了怯。
可她明明已经这般强大，大约是这一世里，青诀对她太过纵容，才让她产生了错觉，忘记了天生对他的恐惧。风儿心里一阵发慌，勉力保持表情冷冰冰的，自己的手却被一个冰凉的手握住。
风儿低头盯着握着自己的那只手，那么白玉雕琢一般的手指，淡红的指甲像是樱花的花瓣，嵌在那玉色的手上，只是一双手而已，便已足够动人心魄。
她感觉到更多的情绪和思想都缓缓地自心底里翻涌了出来，那一直将她围拢的红色迷雾淡去了一些，不禁咽了一口口水，蹙眉去看青诀。
“你既说过对我有情，便不可再收回。你曾答应我一生为伴，便不可反口。你性子欢脱，喜欢结交朋友，你喜欢繁玉，繁玉也来寻你，你喜欢云夜，云夜脾气与你相投，你们做朋友，这些都可以，可你绝不该放下我的手，想要与我斩断关系。”
青诀语气严肃，哪怕如今三界摇摇欲坠，他却一脸沉重地在同风儿计较这些“小事”，寒着声音道：“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师尊的话，你敢不听？”
风儿被他看得慌了神，沉寂的胸口像是有一只兔子在其中蹦蹦跳跳，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把她一直隐藏得很好的真心被挖出来。周围一片静寂，那些还有几分残存意识的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更别提云幽在不远处心痛欲碎，还有云夜频频叹气，愁眉苦脸。
风儿深吸了一口气，竟似豁出去了一般，挣了一下手指，却没能从青诀的手掌中挣脱开，只好慢吞吞问道：“我们如今这般样子，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吗？”
青诀道：“为何没有，我将这仙籍舍了，随你一同离去罢了。”
风儿道：“仙籍何其珍贵，为了我值得吗？我们这样，到底算是什么呢？”
青诀并不废话，一手攥着她的手，看着她一点一点从迷蒙中找回神志，一点一点地剖白了真心，若不是如今穷途末路的境况，真想一把揽住她，将她抱在怀里。
他认认真真地道：“我们不过是一对没能相守的恋人，彼此爱着对方。”
“上一世我跳了诛仙台，你哭了吗？”
“嗯。”
“你后悔了吗？”
“嗯。”
“我也是有一点点后悔的。你，你想过我吗？”
风儿的眸子染上了一点好奇，饶有兴趣地看向老老实实回应自己的神尊。青诀侧过脸看了一下旁边，满眼的爱怜横溢：“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