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乘止观述记

第20章 大乘止观述记(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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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七

(辛)三,通简。分六。(壬)初,简寂用之相。二,简生佛之名。三,简同异之义。四,简自他修益。五,简佛德实虚。六,简常住生灭。初中二。(癸)初,约以修显性。二,约称性起修。今初。

上来清净三性中,初第一性中,从观入止,复从此止行,入第二性中观。复从此观入止,复从此止,入第三性中观。复从此观入止。故得我心佛心,平等一如,即是一辙入修满足。复以大悲方便,发心已来,熏习心故,即于定中,起用繁兴。无事而不作,无相而不为。法界大用,无障无碍,即名出修也。用时寂,寂时用,即是双现前也。

三性幽深微妙,恐不得意者,犹起余疑,故复出此料简之文。此科是约果德,以明定慧双彰,即以通结前文也。我心佛心平等一如,即是心佛及众生,是三无差别。试观初自凡夫,从分别性起修,了达唯虚无实,而入无相性。从此进修,了达虚相唯心,而入无生性。复从此进修,了达净心之体,常无分别,而入无性性。由是久久修习,无明尽故,而得体证平等一性之真如。自始至终,以无间三昧,运大白牛车,径入究竟圆满觉果。是之谓“一辙入修满足”也。“大悲方便”至“起用繁兴”,即前文所谓“复以发心已来观门方便,及以悲愿熏习力故,即于定中兴起大用”是也。示现五通三轮,应化六道四生,是为“无事而不作,无相而不为”。此之大用,遍周法界,起无边事,而不为世染,不作功用,而自然成办,故曰“法界大用,无障无碍”。“出修”犹言从体起用,从定起慧。须知既证觉果,则不离一切菩提树下,身遍十方而无来往,本无所谓出入,兹以对上“入修满足”言,假名为“出修”耳。此即染分真实性第三重止观中,根本真如三昧也。“用时寂,寂时用”,亦即前第四重止观中所明。以其寂用同时,故曰“双现前”。

(癸)二,约称性起修。

乃至即时凡夫,亦得作如是寂用双修。此义云何?谓知一切法,有即非有,即是用时常寂。非有而有,不无似法,即名寂时常用。是故色即是空,非色灭空也。

此约因行,以明寂用双修也。初心凡夫,云何亦得寂用双修?以性体本来寂用同时故。须知常住真心,正历历明明时,即了不可得。虽了不可得,复历历明明。历历明明者,智照之用也。了不可得者,性自空寂也。此之谓寂用同时。心性既尔,故唯心所现之一切虚相等法,莫不如是。所谓有即非有、非有而有是也。有即非有,即是用时常寂。非有而有,不无似有虚法显现,即是寂时常用。是故《心经》言“色即是空”也。凡有色有形之物,皆谓之色。色,凡夫之所谓有也。空,凡夫之所谓非有也。一切凡夫,莫不迷色空为二,殊不知色是因缘生法,剎那剎那,生灭不停,所以当体是空,非色灭而后空也。试以吾人五阴色身明之,当可了然。

今谓此一色身,当体即空,闻者必为惊诧。实则内自脏腑,外至皮肤,新陈代谢,生灭无常。其生灭之速,岂必一年一月一日一时,乃至剎那不息。此等道理,不但经教广明,即近代新医学书中,亦言之甚详。俗眼视之,但以为此生机耳。若道眼观之,则知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剎那之间,早非故我,非当体即空而何?奚必待殁后,方为非有哉。以其色即是空,所以有即非有,非有而有,同时无碍也。由此色身,推之一切法,莫不皆然。行人若明得此理,则知不可著有,以有即非有故;不可著非有,以非有而有故。如此不著二边,宛合中道,便是称性起修。既能照性成修,所以全修在性。则因该果海,果彻因源,视彼昧于本性,著有著空,堕在一边者,此即功德殊胜,过彼百千万倍。法会大众,善思惟之。果能如是称性而修,止观双现前,则一日千里,受用自在,不可言喻也。

(壬)二,简生佛之名。

问曰:既言佛心众生心,无二无别,云何说有佛与众生之异名?答曰:心体是同,复有无障碍别性,以有别性故,得受无始以来我执熏习;以有熏力别故,心性依熏现有别相,以约此我执之相,故说佛与众生二名之异也。

此明因执我相,故有佛与众生之名也。“无障碍别性”,即是染净二性。盖染性即是净性,一净一切净,无染而不净。净性即是染性,一染一切染,无净而不染。是之谓“无障碍”。即于无障碍中,不无随染随净之异,是之谓“别”。故名为无障碍别性也。须知心体平等,法尔常同,故言“无二无别”。复有无障碍别性,依我执之熏,显现别相,则法尔常别,故说“二名”。总之,说佛说众生,是就众生分上言之,在佛分上,并无此异。盖既离我执,证得平等一如时,虽随顺世谛,说佛说众生,即复心佛众生,三无差别也。

(壬)三,简同异之义。

问曰:诸佛既离我执,云何得有十方三世佛别也?答曰:若离我执,证得心体平等之时,实无十方三世之异。但本在因地未离执时,各别发愿,各修净土,各化众生。如是等业,差别不同,熏于净心。心性依别熏之力,故现此十方三世诸佛依正二报相别,非谓真如之体,有此差别之相。以是义故,一切诸佛,常同常别,古今法尔。是故经言:“文殊法常尔,法王唯一法。一切无碍人,一道出生死。一切诸佛身,唯是一法身。”此即同异双论。若一向唯同无别者,何故经言一切诸佛身、一切无碍人?若一向唯别不同者,何故经言唯是一法身、一道出生死?以是义故,真心虽复平等,而复具有差别之性。若解明镜一质,即具众像之性者,则不迷法界法门。

此明修因不同,故成十方三世诸佛之别也。问意谓:生佛可言因我执有别,诸佛皆离我执,云何得有十方三世之别耶?须知虽十方各有三世,三世各有十方,横竖交彻,佛佛无量,然而无边剎海,不隔毫端,十世古今,不离当念,大圆觉海中,岂有差殊?所谓十方诸如来,同共一法身是也。但本在因地未离执时,所发之愿以及所修所化,各各不同。既以差别之业熏心,则依熏所现之依正二报,即有十方三世种种相别。盖从因克果,从性现相,不无差别,非真如之体,有此差别也。总之,诸佛法身,法尔常同。胜劣应化,法尔常别。十方三世,莫不皆然。故曰“一切诸佛,常同常别,古今法尔”。

“是故”下引《华严经》以证常同常别。此是贤首菩萨答文殊菩萨语,故首称文殊。法王谓佛也。“法常尔”、“唯一法”,即指下四句言。以一切诸佛,莫不如是,故曰“法常尔”。法王之法,唯是出生死、证法身,故曰“唯一法”。诸佛障尽性显,自在无碍,故称“无碍人”。“一道出生死”者,所谓一门超出妙庄严路也。无碍人及佛身,皆曰“一切”,是常别义;出生死而曰“一道”,法身而曰“唯一”,是常同义。故曰“此即同异双论”。“以是义故”下结成。“若解”下喻显。谓真心平等,如明镜一质,常同也;复具差别之性,如镜具众像之性,常别也。解得此义,则于法界法尔常同常别法门,便可洞明,不复更迷矣。

(壬)四,简自他修益。又二。(癸)初,明益。二,释疑。今初。

问曰:真心有差别性故,佛及众生各异不同。真心体无二故,一切凡圣唯一法身者,亦应有别性故,他修我不修;体是一故,他修我得道。答曰:有别义故,他修非我修;体是一故,修不修平等。虽然,若解此体同之义者,他所修德亦有益己之能。是故经言:“菩萨若知诸佛所有功德,即是己功德者,是为奇特之法。”又复经言:“与一切菩萨,同一善根藏。”是故行者当知诸佛菩萨、二乘圣人、凡夫天人等,所作功德,皆是己之功德,是故应当随喜。

此简示常同常别正义,以明随喜功德也。问者于同别二义,未能融会,致成偏见。意谓:既是真心常别常同,然则以有别性故,他修我可不修,因其体是一故,他修我可得道也。亦应有此义否?答中先就同别二义料简,次就同义正示。料简曰:以有别义故,谓他之所修,非我之所修,乃是正义。汝言他修我不修非也。以体是一故,谓心体平等,无修无不修,乃是正义。汝言他修我得道谬矣。“虽然”下正示随喜功德也。解知体同,何以他所修德,便有益己之能。“是故”下引《华严经》证明其义。菩萨知诸佛功德是己功德者,谓菩萨于诸佛所有功德,作自己功德想。此即深生随喜之意。《华严·离世间品》言,于一切善根,生自善根想,乃至于一切如来,生无二想。若菩萨安住此法,则得无上善巧想。今云“奇特之法”,即无上善巧意也。“善根藏”者,一切善念,皆以第八识为能藏,故得念念增胜,长养善根。而菩萨以及凡夫,同在因地,故曰“与一切菩萨,同一善根藏”。经中既言菩萨与诸佛同功德,复言凡夫与菩萨同善根藏,故行者当知此自他不二之义,于佛菩萨二利功德,二乘圣人无漏功德,及凡夫天人有漏功德,皆作自己功德想,深生随喜。盖就一切凡夫功德言,若念念随喜,能破嫉妒障,为利己益也。由随喜故,他更欢喜精进,即利他益也。一念随喜,便有此二利之益,况随喜诸佛菩萨圣众功德,缘既增上,其益更大。故曰“应当随喜”。言下含有:若不随喜,即无益也。

(癸)二,释疑。

问曰:若尔一切凡夫,皆应自然得道?答曰:若此真心,唯有同义者,可不须修行,藉他得道。又亦即无自他身相之别。真如既复有异性义故,得有自他之殊者,宁须一向倚他觅道?但可自修功德。复知他之所修,即是己德故,迭相助成,乃能殊胜,速疾得道,何得全倚他耶?又复须知,若但自修,不知他之所修即是己有者,复不得他益。即如穷子,不知父是己父,财是己财,故二十余年,受贫穷苦,止宿草庵,则其义也。是故藉因托缘,速得成办。若但独求,不假他者,止可但得除粪之价。

此简示常同常别,不可偏执,以明因缘具足,方为殊胜也。问意谓:若他修功德是己功德、应当随喜者,果尔,一切凡夫,但皆随喜,不必自修,即应自然得道乎?《释要》中,约当文所释,标显四义,最为警策。一者专仗自修,不倚于他。二者惟倚他力,自不修行。三者既不自修,复不随喜。四者自修随喜,具足并行。初义者,是但知常别不知常同也。当文“又复须知”下,即是借《法华经》穷子之喻,以明此义。穷子不知父是己父,财是己财,故二十余年,止宿草庵,但得一扫除粪秽人声价。喻不知他修功德,能益于己,则于性体周遍,自他不二之义,既未了达,虽辛苦勤修,止可成二乘小果而已。第二义者,即是问者所疑,是但知常同不知常别也。当文“若此真心”下,即明此义。须知若但有同义而无别义,即不应有自他身相之异。今既明明自他相殊,岂可倚他觅道?但可以自修为主,以他所修德为助,乃能殊胜,何得全倚他乎?可知专倚他、不求自者,虽有功德,即不殊胜。盖以能随喜故,可免堕落三涂;以自无道力故,不能了脱生死也。“迭相助成”者,既有自修功德为因,复有随喜功德为缘,互相资助,易于成就,故曰“速疾得道”。反之便是《释要》中标显之第三义,盖自既不修,复不随喜,则常同常别,两皆不知,无因无缘,决定堕落矣。总之,常同者,即常别而常同也。常别者,即常同而常别也。岂可打成两橛?若能如是彻底解知,则以常同常别故,必应自修。复以常别常同故,应当随喜。既能自修随喜,具足并行,则藉因托缘,速得成办矣。此即第四义也。念佛求生极乐,正是此义。以是心作佛为本修因,以极乐依正为增上缘,因缘俱胜,故能一生成辨、横超三界耳。

(壬)五,简佛德实虚。又二。(癸)初,示德相。二,简实虚。今初。

问曰:上言诸佛净德者,有几种?答曰:略言有其二种:一者自利,二者利他。自利之中,复有三种:一者法身,二者报身,三者净土。利他之中,复有二种:一者顺化,二者违化。顺化之中,有其二种:一者应身及摩菟摩化身,二者净土及杂净土。此是诸佛净德。

此就上明依他性止观中“诸佛净德”句,示以类别也。诸佛净德所现,不外自他二利,故曰“略言有其二种”。“略”者概略也。

自利中,约身言,即是法身报身。“身”者,聚集之义。《金光明玄义》云:“理法聚名法身,智法聚名报身,功德法聚名应身。”是故法身者,乃自性具足常乐我净之理体,诸佛轨之而得成佛,约以法为身言,故曰“法身”也。(常者,不迁不变。乐者,安隐寂灭。我者,自在无碍。净者,离垢无染。)报身者,以如如智,契如如理,理智一如,清净圆满,约修因感报言,故曰“报身”也。报身亦开为自报(即自受用)、他报(即他受用)。约自利,则为自报。若约利他,则为他报,即指相好光明、无量无尽言。当文下不别开,以“应身”二字摄之。约土言,法身自报身所依,即常寂光净土。不迁不变名常,离有离无名寂,照俗照真名光也。

利他又分顺化、违化二种。顺化中,约身言,即是应身化身,无量无漏性净功德。遍应众机、广度有情曰应身,大悲愿力、变化现示曰化身。盖约具见始终言,名之为应(如始自王宫降生,终至双树现灭是也),约无而欻有言,名之为化也。须知他受用报身,亦是应十地菩萨之机而现,故当文不别标列。若现千丈胜应身,或丈六八尺等劣应身,则是应未登地菩萨、及二乘凡夫之机。梵语“摩菟摩”,此云意生身,亦云意成身,谓其随意成就,即化身也。界外三乘皆能神化变易,但觉未究竟,不无功用。唯佛觉行圆满,如镜现像,不作功用,自然成办,方为大究竟耳。约土言,则他受用身,依实报庄严净土,别教十地、圆教十住乃至等觉诸菩萨居此。菩萨行真实法,感此胜报,众宝庄严,周圆无际,故曰实报庄严。胜应身,依方便有余净土,二乘已断见思、尚余尘沙无明,方便居此。故曰方便有余。劣应身,依凡圣同居净土,如极乐世界、各种庄严、无三恶道,故曰清净;上自弥陀,下至往生凡夫,共住一土,故曰凡圣同居也。杂染土,如此娑婆,佛、菩萨、圣众常来应化,而此土众生,无不烦恼业障,生老病死,故曰杂染。此即凡圣同居秽土也。违化即是随形六道,示现三毒,则所现不为佛身,所依即彼秽土可知,故文中略之。上来皆是诸佛清净平等觉中,因修德之究竟,显性德而圆明,故结之曰“此是诸佛净德”。

(癸)二,简实虚。又二。(子)初,约修正简。二,约性例简。今初。

问曰:利他之德,对缘施设,权现巧便,可言无实,唯是虚相,有即非有。自利之德,即是法报二身,圆觉大智,显理而成,常乐我净,云何说言有即非有?答曰:自利之德,实是常乐我净,不迁不变,正以显理而成故,故得如是。复正以显理而成故,即是心性缘起之用。然用无别用,用全是心,心无别心,心全是用。是故以体体用,有即非有,唯是一心,而不废常用。以用用体,非有即有,炽然法界,而不妨常寂。寂即是用,名为观门。用即是寂,名为止门。此即一体双行。但为令学者泯相入寂故,所以先后别说止观之异,非谓佛德有其迁变。

此简示前言净德虚相,为令修止观者泯相入寂也。问意谓:自利利他,皆是净德。乃前云诸佛净德,唯心所作虚权之相。夫利他中应化二身,本为方便权现,谓为有即非有、虚权之相可耳;若自利中法身报身,则是圆觉大智,乃显其理体而成,所谓常乐我净是也,云何可说有即非有乎?“圆觉”即法身德,“大智”即报身德也。答义极明性体圆净,甚深微妙,善思惟之。谓自利之德,正以显理而成故,故得常乐我净,实是不迁不变。亦正以显理而成故,即是心性缘起,所以有即非有也。盖清净性体,离言说相,离名字相,离心缘相。今既立法身报身之名,岂非即是心性上缘起之用?既是缘起之用,故曰“有即非有”。有即非有者,正以其为理体之所显成者故也。然虽有即非有,实则不迁不变,正以其所显而成者,即是常乐我净之理体故也。须知心性缘起之用,实是用无别用,亦即心无别心。用无别用者,离心性外,别无缘起也,所以用全是心。是故以心收用,便为有即非有。心无别心者,离缘起外,别无心性也,所以心全是用。然则即用见心,故尔非有而有。是故以体体用,则虽有即非有,唯是一心,然而不废常用也。以用用体,则虽非有而有,炽然法界,然而不妨常寂也。“以体体用”,犹言以体从用。“以用用体”,犹言以用从体。“不废”者,明其体必有用。“不妨”者,明其用不碍体。夫以体从用,所以寂即是用,犹言即寂即照也。依性照之用以修观,故名为观门。而曰“寂即是用”,所以明即止之观也。以用从体。所以用即是寂,犹言即照即寂也。依性寂之体以修止,故名为止门。而曰“用即是寂”,所以明即观之止也。故曰:“此即一体双行。”谓寂用本是一体,所以止观应当双行。然而前明止观,有先后别说之异者,为方便学者计,令其观知诸法虚相,方能泯相入寂耳。由此可知,前言诸佛净德,唯心所作虚权之相者,但为令学者泯相入寂,而证真如实性,非谓佛德是虚,有其迁变也明矣。

(子)二,约性例简。

又复色即是空,名之为止。空非灭色,目之为观。世法尚尔,何况佛德而不得常用常寂者哉!

此明世法尚色空双即,不可以有即非有,疑佛德是虚也。色即是空,便是用即是寂,故名为止。“空非灭色”者,犹言空即是色也。空即是色,便是寂即是用,故目为观。色空对待之空,乃谓虚空,故曰“世法”。若约真空言,则世法空,亦色法也。此理不可不知。“常用常寂”,即是寂用同时。因其即用即寂,故曰有即非有。然则即寂即用,岂非炽然而有?以世法色空同时例之,可以了知,勿须致疑也。

(壬)六,简常住生灭。

问曰:佛德有即非有,不妨常住者。众生亦有即非有,应不妨不灭。答曰:佛德即理显以成顺用故,所以常住。众生即理隐以成违用故,所以生灭。常住之德,虽有即非有,而复非有而有,故不妨常住。生灭之用,亦虽有即非有,而复非有而有,故不妨生灭也。此约清净三性,以明止观体状竟。

此简示佛德众生,顺违有别,所以住灭不同也。问者因上以世间色法为例,还于色法起难,谓诸佛净德,众生色法,既同是有即非有,何为一常住、一生灭耶?须知诸佛出障,其净德之成,是即理以显事,乃是顺用,所以常住。众生在障,其色法之成,由迷事而隐理,乃是违用,所以生灭。故虽同为有即非有、非有而有,不妨常住者常住、生灭者生灭也。“不妨”者,谓一常住一生灭,而于同为有即非有非有而有之义,并无妨碍,何必诘难?末句结词可知。

(己)总结。

第三番体状竟也。

此总结第三大科,明止观体状已竟。

(戊)第四大科,明止观断得。分三。(己)初,标科。二,各释。三,总辨。今初。

次明第四止观除障得益。就中复有三门分别。一约分别性,以明除障得益。二约依他性,以明除障得益。三约真实性,以明除障得益。

既修止观,必有利益。利益之大小,因功行深浅,次第不同。故继止观体状,而明止观断得,令学者明其功不唐捐、事必渐除也。“断”者,断惑,即是除障。“得”即得益。因修止观,所以除障;因其障除,所以得益也。盖从分别性观行,先除少分障,得少分益。由是步步精进,次第以至真实性止行,则一辙入修满足。既除满分障,便得满分益矣。须知所得之益,自性本具,但向为无明业识妄想所障故,义等于失。今以修习止观故,障分分除,本性即分分显,假名为得耳,非由外得。所谓“但复本来性,更无一法新”是也。又上明修中,开为染净两重,今明断得,合为一重者,因染净止观,修法虽别,而除障得益则无异,故不别开耳。

(己)二,各释。即为三。(庚)初,约分别性。二,约依他性。三,约真实性。初中二。(辛)初,明观行断得。二,明止行断得。初又三。(壬)初,正明。二,喻显。三,法合。今初。

初明分别性中所除障者,谓能解不知境虚执实之心,是无明妄想故,即是观行成。以观成故,能除无明妄想上迷妄。何谓迷妄之上迷妄?谓不知迷妄是迷妄,即是迷也。以此迷故,即执为非迷,复是妄想。此一重迷妄,因前一重上起,故名迷妄之上迷妄也。是故行者虽未能除不了境虚执实之心,但能识知此心是痴妄者,即是能除痴妄之上迷妄也。此是除障。以除障故,堪能进修止行,即是得益。

此明分别性观行除障得益也。“不知境虚”,“境”谓一切诸法。“执实之心”,“心”谓一念。即此不知境虚执实之一念,便是无明妄想。“无明”者,果时无明惑也。“妄想”者,发业无明,即是业也。且不知境虚,执以为实,便是为境所系,苦也。为境所系,而不能解脱,非苦而何?噫!即此一念,惑业苦三,完全具足矣。“能解执虚为实,是无明妄想,即是观行成”者,谓自心中,实能觉悟,非仅闻知名义,且非仅一时觉,余时复不觉,然后谓之能解也。故能解即是观行成,而观成即是除障,所谓“以观成故,能除无明妄想上迷妄”是也。何谓迷妄之上迷妄?“谓不知”下,正释其义。盖执实之心,已是迷妄,此为前一重。而不知彼是迷妄,即复是迷,且又执为非迷,即复是妄,是因不能解知之故,又增一重迷妄矣,非迷妄上之迷妄乎?今既解知前一重是迷妄,虽前一重病根,未能便除,而能觉知其非,是第二重迷妄已除矣,故曰“此是除障”。夫不知执实为非,则无明妄想日益增长,能障修止。今能解知其非,便是发觉初心,堪能进修分别性止行,以渐除无明妄想,其为益也多矣,故曰“即是得益”也。此书凡说修功处,极为细密,须澄心体会之,受用无尽。

(壬)二,喻显。

又此迷妄之上迷妄,更以喻显。如人迷东为西,即是妄执。此是一重迷妄也。他人语言,汝今迷妄,谓东为西。此人犹作是念:我所见者,非是迷妄。以不知故,执为非迷者,复为妄想。此即迷妄之上,重生迷妄。此人有何过失?谓有背家浪走之过。若此人虽未醒悟,但用他语,信知自心是迷妄者,即无迷妄之上迷妄。此人得何利益?谓虽复迷妄未醒,而得有向家之益。

大师悲心切切,恐人不解迷妄上迷妄之义,复举迷方喻以显之。“迷东为西”,喻执虚为实。此是第一重迷妄也。“我所见者,非是迷妄,执为非迷”,喻不解执实之非。此第二重迷妄上迷妄也。“过失”喻障。“背家浪走”,喻背觉合尘,流浪生死。“未醒悟”及“迷妄未醒”,喻未能除无明妄想。“信知自心是迷妄”,喻能解执实之非。“向家之益”者,“家”喻自性不生不灭。谓既知执实之非,便是一念回光,从此进修止行,可以渐趣涅槃也。

(壬)三,法合。

虽未证知诸法是虚,但能知境虚是无明、执实是妄想者,即常不信己之所执,堪能进修止行,渐趣涅槃。若都不知此者,即当随流苦海,增长三毒,背失涅槃寂静之舍也。此明分别性中,观行断得之义。

分别性止行成时,方为了了证知诸法是虚,故能遣其实执。今观行中,但是发觉初心,解知执实之非耳,故曰“未证知”。“能知境虚”,当云能知不了境虚,文中脱“不了”二字。不了境虚是惑,故曰是“无明”。而执之为实,便是发业,故曰“是妄想”也。“能知”合上“信知”。“渐趣涅槃”,合上“向家之益”。“涅槃”者,不生不灭之义。“都不知”者,既不知是迷妄,复执为非迷,具有两重迷妄,故曰都不知。“随流苦海”等,合上“背家浪走之过”。“寂静”者,自性本寂也。末句结成。

(辛)二,明止行断得。

所言分别性中止行除障得益者,谓依彼观行作方便故,能知诸法本来无实。实执止故,即是能除果时迷事无明、及以妄想也。复于贪瞋,渐已微薄;虽有罪垢,不为业系;设受苦痛,解苦无苦;即是除障。复依此止,即能成就依他性中观行故。无尘智用,随心行故,即是得益。此明分别性中止行除障得益。

此中亦先明除障,次明得益。“依彼观行作方便”者,依前观行中能解之力,除去迷妄上迷妄,方能进修止行,故曰“作方便”也。“实执止”三字,大有功夫。所谓今复云何仍欲信此痴妄之心,是故违之。必如是念念提起,自愧自责,方谓之违。违者,犹言背尘也。即复强观诸法,唯是心相,以破执境;更观此能观之心,亦无实念,以破执心。曰“违”曰“强观”,正是做功夫处。盖一面背尘,即须一面作观。若观照不力,则妄心不破,即亦不能违之矣。其吃紧关头,全在“强”字。必须毅然决然,无论对遇境缘时,行住坐卧时,提起皆从心作,唯虚无实话头,念念观照,不可松懈。如此久久,然后熟处转生,生处转熟,方能恍然悟知诸法,本来无有一实。能知本来,则是以其始觉,向于本觉,方为解性成就。解成则妄情破,破则名为实执止也。若不痛下功夫,云何能知本来?不知本来,实执云何能止耶?思之思之。

“即是能除果时”等者,盖能知境虚,便是不为境迷;执心止息,便是无有妄想,故曰“即是能除迷事无明、及以妄想也”。(果时无明,即迷事无明,亦名迷境无明。)“复于贪瞋渐已微薄”等者,既除迷事无明,即断缘中痴,故贪瞋亦薄。何则?向由不了境虚,执以为实,故因顺逆境而起贪瞋。今不执实,故微薄也。言“微薄”者,虽不迷境执实,不无微有好恶,故但云“微薄”,明其但除分别我执,而俱生我执伏而未断也。以未断俱生我执故,不无罪垢;以已除分别我执故,不为业系也。痛苦是逆境界,今了境虚,当下洒洒脱脱,不为所苦矣,故曰“即是除障”。“得益”者,此中止行,以了知境虚故,乃能遣除执实。而诸法虚相,即是依他性。故依此止,即能成就依他性观行也。又果时无明妄想既除,意识即转名无尘智。“随心行”者,谓无尘之智,随心起用也。即此便是得益。末句结成。(校上来原本卷十七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