競爭為進化之母,此義殆既成鐵案矣。泰西當希臘列國之時,政學皆稱極盛;洎羅馬分裂,散為諸國,複成近世之治,以迄於今,皆競爭之明效也。夫列國並立,不競爭則無以自存。其所競者,非徒在國家也,而兼在個人。非徒在強力也,而尤在德智。分途並趨,人自為戰,而進化遂沛然莫之能禦。故夫一國有新式槍炮出,則他國棄其舊者恐後焉,非是不足以操勝於疆場也;一廠有新式機器出,則他廠亦棄其舊者恐後焉,非是不足以求贏於闤闠也。惟其然也,故不徒恥下人,而常求上人,昨日乙優於甲,今日丙駕於乙,明日甲還勝丙,互相傲,互相妒,互相師,如賽馬然,如鬥走然,如競漕然,有橫於前,則後焉者自不敢不勉,有躡於後,則前焉者亦不敢即安,此實進步之原動力所由生也。
中國惟春秋、戰國數百年間分立之運最久,而群治之進,實以彼時為極點;自秦以後,一統局成,而為退化之狀者,千餘年於今矣。豈有他哉?競爭力銷乏使然也。
《論中國群治不進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