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熲穿過重闕三門的廣陽門,走在大興宮的青石馳道上,滿意地環視了一眼這座崔巍的新宮。
這一年時間,他和以築城術聞名的宇文愷兩個人,衣不解帶,在龍首原的荒坡上建起了規模超越前古的帝京。
工程這樣浩大,卻沒有什麽言官激烈上諫,民間不但沒有怨言,老百姓們反而歡天喜地,熱盼著關中大地能重現西漢的盛世氣象。
這中間,當然有高熲不少苦心。
為了充分實現“平徭”,高熲向楊堅進諫,要在天下州縣全麵普查戶口,普查結果,新增了一百六十多萬人口;他又親自製訂了《輸籍法》,為各種捐稅定了總綱,這兩個舉措,不但除了北朝多年的弊政,也為新都的築成立下了汗馬功勞。
大丈夫立身於世,無非是立功立德立言幾件事情,自己不但令北朝大治,還曾立下破齊、抗突厥的戰功,倘若能再帶兵平陳,統一這分崩了三百年的關中大地,必將名垂千古,父親高賓也會含笑於九泉。
這些紛紛湧起的念頭,令人到中年的高熲渾身一振,他大步向文思殿方向走去,獨孤皇後正在那裏等著和他談事。
文思殿前依然像長安正陽宮那樣種滿了梨花和白楊,有時候,高熲曾想,是否在獨孤皇後心中,白楊樹就像她立功厥偉、忠直過人的父親獨孤信,而那落花如雪的梨樹則像她出身清貴、才貌出眾的母親?
因為早年失去父母,為人純孝的伽羅常常羨慕那些父母雙全的大臣。每遇到這些臣下進宮議事,伽羅往往會在議事後殷殷問候他們的父母,並特地賞賜些老年人喜歡的食物,自己的母親還曾蒙她召見,當麵被誇獎生了個好兒子。
文思殿前隻有兩個小內侍執著拂塵站著,引高熲入見的小內侍剛要去稟報,忽見殿門大開,一個身材頎長的年輕人氣衝衝地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