驪山腳下,春風正濃,然而比春風更濃鬱的,是楊堅夫婦臉上的神情。
獨孤伽羅感覺到手中的酒壺已經變冷,她不禁有些焦躁起來,從眼角瞥了一眼楊堅,見他仍然滿臉都是抑製不住的興奮,並未因為等候時間長而著急。
她正不耐煩地抬眼望去,卻看見驪山腳下的官道上煙塵又起,這次跑在前麵的不再是探馬,而是她的小兒子漢王楊諒。
楊諒剛剛在這個春天裏長成一個瀟灑不羈的少年,相貌英氣勃勃,看起來比他的那幾個哥哥毫不遜色,談吐大方而睿智,難怪他父親楊堅在五個兒子中最喜歡他。
伽羅凝視著他騎馬飛馳的神氣勁頭,心下湧起一種母親的自豪。
她的幾個兒子,一個比一個有才幹。
老四蜀王楊秀,這兩年來也越來越顯得出眾,不但容貌氣度不凡,而且帶兵打仗很有一套,上次沒能跟著平陳大軍南下,他急得從封地寫了七八封六百裏加急的信來,信中對他無法親自到江南去攻城略地遺憾已極。
雖說伽羅絕不會答應剛滿十七歲的楊秀去領兵打仗,但她對楊秀這種尚武和勇邁的氣概私下裏極為欣賞。
他的血管裏還流著鮮卑人的血,他身上留著他祖父和外祖父的影子,像這樣的兒子,才配得上稱是她獨孤伽羅的兒子。
至於楊勇,他隻懂得詩書和女人,就像那個剛剛被俘獲的亡國之君陳叔寶。
“來了!平南大軍已經來了!”楊諒勒住坐騎,來不及喘勻氣息,便大聲稟報道。
“快斟酒!”見慣世事和風險的獨孤伽羅,也不禁有些手忙腳亂了。
幾乎在她剛說完話的瞬間,一陣整齊而響亮的馬蹄聲便由遠處傳了過來,不久之後,一片深黑色的衣甲像雲彩一樣出現在平原那邊,驪山腳下飄揚起大隋特有的黑色金繡旗幟,刀槍相擊聲零星地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