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論人生:立場

第1章 思潮與思想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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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箭射雙雕

有人說,思想是一件事,文學又是一件事,學英文的人何必要讀與現代新思潮有關係的書呢?這話似乎有理,其實不然。我們中國人學英文,和英國、美國的小孩子學英文,是兩樣的。我們學西洋文字,不單是要認得幾個洋字,會說幾句洋話,我們的目的在於輸入西洋的學術思想。所以我以為中國學校教授西洋文字,應該用一種“一箭射雙雕”的方法,把“思想”和“文字”同時並教。例如教散文,與其用歐文的《見聞雜記》,或阿狄生的《文報選錄》,不如用赫胥黎的《進化雜論》。又如教戲曲,與其教蕭士比亞的《威匿思商》,不如用Bernard Shaw的Androcles and The Lion,或是Galsworthy的Strife或Justice。又如教長篇的文字,與其教麥考來的《約翰生行述》,不如教彌爾的《群己權界論》。……我寫到這裏,忽然想起日本東京丸善書店的英文書目。那書目上,凡是英美兩國一年前出版的新書,大概都有。我把這書目和商務書館與伊文思書館的書目一比較,我幾乎要羞死了。

(《歸國雜感》)

不值錢的時間

我回中國所見的怪現狀,最普通的是“時間不值錢”。中國人吃了飯沒有事做,不是打麻雀,便是打“撲克”。有的人走上茶館,泡了一碗茶,便是一天了。有的人拿一隻鳥兒到處逛逛,也是一天了。更可笑的是朋友去看朋友,一坐下便生了根了,再也不肯走。有事商議,或是有話談論,到也罷了。其實並沒有可議的事,可說的話。我有一天在一位朋友處有事,忽然來了兩位客,是□□館的人員。我的朋友走出去會客,我因為事沒有完,便在他房裏等他。我以為這兩位客一定是來商議這□□館中什麽要事的。不料我聽得他們開口道:“□□先生,今回是打津浦火車來的,還是坐輪船來的?”我的朋友說是坐輪船來的。這兩位客接著便說輪船怎樣不便,怎樣遲緩。又從輪船上談到鐵路上,從鐵路上又談到現在中、交兩銀行的鈔洋跌價。因此又談到梁任公的財政本領,又談到梁士詒的行蹤去跡:……談了一點多鍾,沒有談上一句要緊的話。後來我等的沒法了,隻好叫聽差去請我的朋友。那兩位客還不知趣,不肯就走。我不得已,隻好跑了,讓我的朋友去領教他們的“二梁優劣論”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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