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遇春作品集:淚與笑

第12章 梁遇春:春醪集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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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那裏就說到那裏,他的生活是多麽有力。行為不一定是天下一切主意的唯一歸宿,有些微妙的主張隻待說出已是值得讚美了,做出來或者反見累贅。神話同童話裏的世界那個不愛,雖然誰也知道這是不能實現的。流浪漢的快語在慘淡的人生上布一層彩色的虹,這就很值得我們謝謝了。並且有許多事情起先自己以為不能勝任,若使說出話來,因此不得不努力去幹,倒會出乎意料地成功;倘然開頭先怕將來不好,連半句話也不敢露,一碰到障礙,就隨它去,那麽我們的作事能力不是一天天退化了。一定要言先乎事,做我們努力的刺激,生活才有興味,才有發展。就是有時失敗,富有同情的人們定會原諒,尖酸刻薄人們的同情是得不到的,並且是不值一文的。我們的行為全借幻想來提高,所以Masefield說“缺乏幻想能力的人民是會滅亡的”。幻想同矛盾是良好生活的經緯,流浪漢心裏想出七古八怪的主意,幹出離奇矛盾的事情。什麽傳統正道也束縛他不住,他真可說是自由的驕子,在他的眼睛裏,世界變做天國,因為他過的是天國裏的生活。

若使我們翻開文學史來細看,許多大文學家全帶有流浪漢氣味。Shake-speare偷過人家的鹿,Ben Jonson,Marlowe等都是Mermaid Tavern這家酒店的老主顧,Goldsmith吳市吹簫,靠著他的口笛遍遊大陸,Steele整天忙著躲債,Charles Lamb,Leigh Hunt顛頭顛腦,吃大煙的Coleridge,De Quincey更不用講了,拜倫,雪萊,濟茨那是誰也曉得的。就是Wordsworth那麽道學先生神氣,他在法國時候,也有過一個私生女,他有一首有名的十四行詩就是說這個女孩。目光如炬專說精神生活的塔果爾,小孩時候最愛的是逃學。Browning帶著人家的閨秀偷跑,Mrs.Browning違著父親**奔,前數年不是有位好事先生考究出Dickens年輕時許多不軌的舉動,其他如Swinburne,Stevenson以及《黃書》雜誌那班唯美派作家那是更不用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