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客廳,瓦倫丁瞟了一眼,便知他宴請的重要賓客還未到來。在這個小型的晚宴上,還是不乏名門顯要:英國大使加洛韋勳爵——一個脾氣暴躁的老頭,他的臉就像是個大蘋果,紅中泛黃,還係著藍色的嘉德絲帶;加洛韋夫人略顯消瘦,滿頭銀發,慈眉善目中不乏高傲之色。他們的女兒瑪格麗特·格雷厄姆小姐,是一個皮膚白皙、一頭棕發、古怪精靈的漂亮姑娘。還有蒙特·聖·米歇爾公爵夫人,她有一雙黑眼睛,雍容富態;和她在一起的是她的兩個女兒,她們也和母親一樣,有一雙黑眼睛,高雅美麗。還有西蒙醫生,他是一個典型的法國科學家,戴著眼鏡,蓄著尖溜溜的唇髯,額頭上爬滿皺紋,這是對他經常傲慢地豎起眉毛的懲罰。他還看見了自己剛剛在倫敦結識的布朗神父,他來自埃賽克斯。
但是,瓦倫丁最感興趣的是那個身穿製服的高個子男人,剛才他畢恭畢敬地向加洛韋一家鞠躬,而他們對他不理不睬,這會兒他正向瓦倫丁局長致意呢。他是來自法國外籍軍團的奧布瑞恩長官,他身材有些消瘦卻略顯發福,胡子刮得幹淨利落,滿頭黑發,戴著藍色的眼鏡。作為一名指揮官,他這樣的形象實在太符合他那個以光榮的失敗和成功的自殺而聞名的軍團了。然而,他那精神抖擻的神情中又透露出些許憂傷。奧布瑞恩生來就是一位愛爾蘭紳士,少年時便知曉加洛韋一家,特別是瑪格麗特·格雷厄姆小姐。後來,他因債務破產而離開了愛爾蘭。如今,他穿著製服,佩著軍刀,腳蹬帶有馬刺的軍靴,顯示出不受英國禮節的束縛。當奧布瑞恩向大使一家鞠躬時,加洛韋夫婦隻是微微欠身,瑪格麗特小姐也向別處張望。
無論是什麽原因使得這些人彼此感興趣,大名鼎鼎的瓦倫丁卻對此絲毫不感興趣。在他的眼中,還沒有一個人算得上是今晚的貴賓。因為某些原因,他盼望見到的是一位聞名世界的人物。瓦倫丁在美國期間,曾從事過一些極為重要的偵探工作,並取得了成功,其間,他和這個人成了朋友。這人名叫朱利葉斯·布雷恩,是個千萬富翁。為小宗教團體捐款時,他往往一擲千金,並常常因此在英美報界引起轟動,而他自己也就順理成章地贏得了人們對他的支持。沒有人知道布雷恩先生是什麽人:無神論者、摩門教徒,抑或是個信基督的科學家,但是他總是願意對知識分子傾囊相助,隻要他們願意去探索、去研究,他就會毫無怨言地予以物質上的支持。布雷恩先生還有一個嗜好,就是等待美國“莎士比亞”的出現,但這需要的耐心遠勝於釣魚。盡管巴黎的盧克·皮·坦納要比惠特曼“進步”得多,但是他仍非常欽佩沃爾特·惠特曼。布雷恩先生也喜歡一切他認為“進步”的事物。他認為瓦倫丁就是一個“進步”的人,而在瓦倫丁看來,他的這一評價著實有失公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