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抓著一根小鏈條一直下到大地深處,裝鏈條的滑輪刺耳地響著。
……
“寂靜的田野上,白楊樹像手指般伸向天空,指著月亮。”
不知為什麽,讀到這句話的時候,我就仿佛又清楚地聽見了八、九歲時的一個夏夜,我忽然在半夜醒來時,我家陽台上那隻小蟋蟀的鳴叫;仿佛又看見了那天映在玻璃窗上的圓月亮……
那隻蟋蟀已經不在了,月亮卻永遠還是那個月亮。
我是在讀過泰戈爾的《新月集》,屠格涅夫的《樹林和草原》之後,才讀到列那爾那些短小簡單的句子的。在此之前,我以為,自然之美早就已經被兩位抒情散文大師說盡、說絕了,而在此之後,我卻發現了另一個我所不知道的真實的自然世界。
怎樣才能確切地形容出那些文字在我心中留下的深深烙印呢?如果說,《新月集》中的詩 句仿佛一幅絕妙的淡色水彩畫,而《樹林和草原》的敘述如同一卷厚實的靜物寫生油畫,那麽,列那爾的作品就恰恰像是一本素描,沒有絢爛的色彩,沒有寬大的畫幅,隻是幾筆隨意的勾勒,幾根簡約的線條,就已經讓一個充滿了靈性和變化的大自然,呼之欲出。
林清玄在自己的散文中曾經寫道:“拙劣的文章常常是詞句的堆砌,扭曲了作者的個性。好一點的文章是光芒四射,吸引了人的視線,但別人知道你是在寫文章。最好的文章,是作家自然的流露,他不堆砌,讀的時候不覺得是在讀文章,而是在讀一個生命。”
在列那爾的筆下,將一朵朵自然的花、一顆顆自然的果串連起來的,不正是這根“生命”的琴弦麽?
也許,你不曾在一個八月的黃昏,靜靜匍匐在一個牆角的草叢裏,隻為聆聽一隻小小的黑色蟋蟀的樂曲;
也許,你不曾倚著一棵在風中搖擺的柳樹,在一片漂著浮萍和水泡的池塘邊,默坐幾個小時,讓一隻藍色花朵般的翠鳥棲息在你的釣魚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