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最後還是被打敗了,一敗塗地,沒有彌補的機會,他走回船艄,發現舵柄裂掉的一端插進舵槽裏還挺合適,掌舵一點兒問題都沒有。他把麻布袋圍在肩膀上,把小船調回原來的航道。小船現在很輕快,他什麽都不想,什麽感覺都沒有。現在什麽都無所謂了,他隻是用心地駕著船駛向家鄉的港口。夜裏有幾隻鯊魚來襲擊大魚的殘骸,就像有人揀桌上的麵包屑一樣。老人沒理它們,除了掌舵,他什麽都不理會。他隻注意到旁邊沒有重物,小船走得很是輕鬆自如。
船不錯,他想,好好兒的、一點兒都沒壞,除了舵柄,不過換舵柄很容易。
他能感覺到小船現在就在海流裏麵,能看到沿岸那些小漁村的燈光。他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裏,其實回家也沒什麽意義。
不管怎麽說,風都是我們的朋友,他想。接著他又加了一句:有時候是。而大海裏有我們的朋友,也有我們的敵人。還有床,他想。床是我的朋友。我隻要床,他想。床真是個好東西。你被打敗了,反而挺輕鬆的,他想。我從來不知道會這麽輕鬆。是什麽打敗了你?他想。
“什麽都沒有,”他大聲說,“都怪我出海太遠了。”
船駛進小港灣的時候,露台餐館的燈光已經熄滅了,他知道大家都上床睡覺了。風越來越大,現在正呼呼地刮著。不過港灣裏靜悄悄的,他把小船一直駛到岩石下那一小片沙礫上。沒有人幫他,所以他盡可能把小船往上劃。然後他走下船,把它拴在一塊岩石上。
他卸下桅杆,把帆卷起來捆好,然後扛在肩上,開始爬坡。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己累到了什麽程度。他停了一會兒,朝後看了看,借著街燈映射的反光,他看到魚的大尾巴在船艄後麵高高地聳著,還看到它**的白骨、黑乎乎的一團腦袋和伸出的長劍嘴,中間空****的什麽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