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下:拯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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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

這裏是地獄。

不,是但丁筆下的煉獄。

到處是熾熱的火焰,如纏繞的毒蛇,張開每個鱗片,勒緊她的脖子,又像毒蛇的舌尖,帶著劇烈毒液,舔過她的臉頰。火焰跳躍著閃現微笑,這是魔鬼吃人時的微笑,也是撒旦**時的微笑,更是末日審判時的微笑。這張微笑的紅色臉龐,露出一排鋒利的牙齒,咬過她的每寸皮膚,將一切撕碎、熔化、吞噬,將她送入更下一層的世界。

那裏才是萬劫不複的地獄。

臉部皮膚開始脫落,就像平常撕下麵膜,卻輕輕揭下一個女人全部的生命。

她確切地感受到了痛楚,一開始是徹入心底的疼,接著是阻斷神經的麻木,身體麻木到極限,又是撕心裂肺的痛苦——周而複始,不斷將她扔入刀山火海,再拋入沸騰的油鍋。

她哭了,大喊救命,身體卻無法動彈,四肢都已在高溫中熔化,隻剩下大腦還如此清醒——如此清醒地感受痛苦、恐懼與絕望。

耳邊此起彼伏著慘叫聲,大多是健壯的男人,卻先於她化為灰燼。

真的是煉獄嗎?

然而,她感覺自己還活著。

不,為什麽不是煉獄?

她寧願自己墜入深深的地獄,化作永遠空白的虛無,而不必再遭受這樣的折磨。

但是,在即將被死神親吻前,她看到了一個人。

那個人在黑暗中爬行,穿過肮髒汙濁的地道,穿過塵土飛揚的大地,穿過開滿有毒鮮花的荊棘,穿過謊言與罪惡編織的城市……他不該獨自一人去麵對。

所以——

她也不該那麽早就墜入地獄化作空白,即便從頭到腳、從內到外一無所有,至少烈火無法熔化她的心。

於是,她醒了。

睜開眼睛……睜開眼睛……睜開眼睛……從左眼到右眼,最後是心眼。

她看到了與他剛醒來時相似的情景——白色房間,窗外有綠色樹葉,牆邊的粉色櫃子上擺著一些奇怪器具,身下是柔軟的床鋪,蓋著白色薄被。床邊高高掛著瓶子,某種透明**緩緩滴下,通過塑料管子和針頭,流入她左手的靜脈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