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狗把摩托車停在公路上,勾上鑰匙圈,父女倆下坡回家。
楊鑫記憶裏,老家是個挺高大寬闊的土房,有個很大的院壩,院壩裏鋪著幹淨平整的青石板,夏天踩上去涼涼的。門前有三棵巨大的香椿樹,兩棵桃樹。有兩個果園,栽了許多蘋果樹、梨子樹,還有一株大櫻桃。一年四季瓜果不斷,那是她童年就有的,後來爺爺又買了很多的柿子、石榴、核桃樹苗回去種,在院子裏栽了滿院子蘭花,還養了好多小盆栽。結果回去一看,屋後被雜草長滿了,連往家門口通的小路都被樹堵塞,感覺像通往絕境。春狗在前麵用手分開雜草和枝,楊鑫在後跟著,眉頭皺得老高:“這路上怎麽全是草,都沒人砍一砍。”
春狗說:“都出去打工去了,村子裏一個人都沒有,誰砍。”
楊鑫說:“那坡底下不是有種地的麽,天天經過這路都不砍。”
“哪有人種地,就幾戶人。那些個懶鬼現在,地裏的草都不鋤,還管路上的草呢。不過這路是難走,等有空了真得砍一下,不然別說摩托車,人都下不來。”
楊鑫說:“哪是難走,根本都沒有路。”
牆根堆了很多玉米稈、稻草,都堆得發黴了,遠遠散發著一股陳腐的氣息。院子裏雜草和野蒿長到有一米多高,春狗砍了一部分,還剩一部分,遠遠看著不敢下腳,隻怕有蛇。蘋果樹梨樹全都長蟲枯死了,沒死的幾株,也是黃不拉幾的,奄奄一息,零星掛著幾片葉子。楊鑫懷著希望,去尋找爺爺以前的盆栽和蘭花,發現雜草太多,蘭花已經銷聲匿跡,盆栽不是被雨淋死就是幹枯死。她曾經養的小黑貓,也無影無蹤了。
一片荒涼,什麽都沒有了。
楊鑫老想回家。
在舅奶奶家的時候,老覺得這裏不好,那裏不好,就想回自己家。然而回來才發現,這隻是一個荒涼的老屋,供人暫居都勉強,哪算得上什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