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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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排的夜色,冷清而遼闊。海麵上像結痂一樣,平鋪著一格格的養殖網箱。天上,墨色蒼穹無極深遠,星月冷峻。這一帶都是海上養殖區,小戶人家鋪有十幾二十格網箱,大戶人家七八十甚至上百格。每一戶的網箱中間,都有個簡易小木屋。看管網箱的養殖人就住在裏麵。每一戶人家的魚排上的小木屋前,都有站著個三葉大型風扇,靠風力自主發電,風力不足的時候,魚排上的每一個木屋,都發出偏紅的燈光。養殖工人白天辛苦,晚上聽聽收音機就睡了,所以,小木屋裏的燈光,往往持續到八九點也就陸續熄滅了。

比覺原來是跑船的水手,不是遠洋的那種,而是本島上打漁人家的雇工,除了五六月休漁期,都是十天半個月一個月地在外海捕魚。三年前的十四級大台風,把替人看護魚排養殖的姐姐比慧和姐夫打進海裏,成了永遠失蹤的人。

魚排林老板感到內疚,因為他沒有強製比覺姐姐姐夫上岸,甚至談不上語氣嚴重的通知。很多魚排主都有這個私心,因為台風天,更擔心風狂浪大養殖魚排無人看護的損失。林老板給了在老家的比慧父母一個比較滿意的補償。陳比覺也接受他的邀請,接替比慧夫婦的崗位,帶著尾巴留在了金元灣重建的林家魚排上。

郊外魚排的夜空,天風清暢,漫天是金屬白的清秀的星光。在金元灣,和藏墨色星空呼應的,就是海麵林老板的魚排小木屋的孤獨的燈光。尾巴躺在小木屋的前台的席子上看星星,身邊是個望遠鏡。比覺在右側竹竿挑起的燈泡下,清理粉碎機,他剛剛用粉碎機粉碎了兩方盤魚食。

該睡了,尾巴。我差不多了。

等你好了,我要關燈再看一會。尾巴說,你的燈光害我認不出長蛇座。

長蛇是春季星座,現在是九月底,它已經到地平線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