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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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西隴的第一次注射執行死刑。

看守所大門外,公檢法十幾輛警車一輛接一輛,呼嘯著駛向北郊的死刑執行地。警笛長鳴,一路紅燈綠燈通行無阻。路人駐足,議論紛紛,知道的人說,宿安水庫那個強奸滅門的罪犯通通抓回來了,今天要給斃了。路人說,太慘了,整家人都沒了,真是沒有人性啊,罪該萬死!

伊穀春伊穀夏一身黑衣,肅然無語地坐在一輛警車裏。這裏曾經是伊穀春的地盤,公檢法都有他的同學和朋友。伊穀夏戴著大墨鏡。剛才,在看守所羈押室,楊自道、辛小豐、比覺被分別驗明正身之後,中級法院的庭長問他們還有什麽需求,比如想吃點喝點什麽還是想見什麽人,三個人不約而同地說,希望最後能和同案朋友告別。伊穀夏混在記者堆裏,伊穀春一直不動聲色地陪在妹妹身邊。法官問楊自道你還有什麽請求的時候,伊穀夏就站在楊自道前麵。楊自道看著她,他看到淚水從黑棕色的大鏡片後麵滑了一顆下來。又是一顆。伊穀春攙扶和有力地控製著伊穀夏的胳膊。

在法警層層把守的重兵監護下,三個人在羈押室見麵了。都是普通衣服,如果不是手銬腳鐐,伊穀夏覺得他們就像在天界山會麵。三個人互相看著,楊自道下頜微揚,表情有點像牌局中等下家出牌,輕鬆隨意;辛小豐的嘴邊帶著一抹很淡的笑意,魅力而友善,這是伊穀春熟悉而喜歡看的;比覺有種無所謂的表情,看上去幾乎有點痞,他的眼睛更多地掃向天空,似乎對金秋的好天充滿依戀和珍惜。他清楚這個時候的天空,也是星星滿天,但很多人看不到也想不到。

三人擁抱在一起,因為手銬,姿勢很古怪。比覺說了一句什麽,三個人都輕微地笑出聲。伊穀夏頓時淚流滿麵。是他們的笑讓她感動。她不知道比覺說的是,X的,早知道也上訴,也許我們可以拖到看完流星雨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