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遲到了幾分鍾,而且一臉憂愁。他問K太太有沒有把畫帶來(上次晤談時他特別交待要K太太把畫帶來)。他一張張看過,然後說他不想看到最後那張圖(第十四張圖),也不喜歡第八張圖,但是決定把它先放到一邊,等一下再把它畫完……他說,星期日他在庭院裏玩的時候一直想著K太太。如果那時候她剛好經過他家,而且走進來看他玩,那該有多好。他還提到一些家裏的事。保羅會放假回家待一星期,所以媽媽星期四就要回家了,不過保姆會來X地陪他。理查敘述的時候,看起來既憤怒又憂愁。他畫了一個王國(第十五張圖),說爸爸(黑色)離媽媽(藍色)很近,但是他自己也離媽媽很近,而保羅(紫色)的領土非常小塊……理查說,來這裏的途中發生了一件慘事,這時他一臉煩惱又悲傷的樣子。他在公交車上遇到一位婦人帶著三個很吵又很聒噪的小孩,她看起來病得很重,一直到下公交車的時候人還是不舒服。理查為她感到難過,而且覺得一定是那些小孩造成的。
K太太的詮釋是,他感到罪疚。他覺得自己就是很吵很聒噪的小孩,讓媽媽筋疲力盡(他經常向K太太提到這一點),而且他覺得在上次晤談中他也把K太太搞得筋疲力盡。不論是麵對黑色的希特勒父親,或是他自己的攻擊與貪婪,他都沒有辦法保護她們。
理查看起來相當焦躁不安。他站起身,走來走去,又重重地跺腳。他很注意地聽著外麵的聲音,看是不是有小孩經過。他站的位置離K太太有點距離,臉色很蒼白,並且顯露出焦慮的神情。他問說,如果他在晤談了十或二十分鍾之後開始覺得很害怕,而且想要逃走的時候,K太太會不會讓他走。(他問的時候,時間剛好過了二十分鍾,不過他並沒有看時鍾。)
K太太說她會讓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