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罪疚與修複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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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犯罪

(1934)

兒童分析領域的進展確認了這些看法,也幫助我們深入理解在此類個案身上,這種機製如何運作。小小孩一開始對他的父母懷有攻擊衝動與幻想,然後全都投射到父母身上,如此一來,他會對身旁的人發展出一種幻想式的扭曲想象,但是內射的機製也同時運作,因此這些虛構的意象被內化,結果使兒童覺得自己被潛意識裏危險而殘忍的父母——他自己內在的超我——所支配。

在每一個人都會經曆的早期施虐階段中,兒童保護自己免於受其暴力客體——包括內射的與外在的——威嚇的方法,是在想象中一再加倍地攻擊這些客體;他之所以想要擺脫他的客體,一部分是想要平息超我所帶來無法忍受的威脅。這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兒童的焦慮迫使他摧毀他的客體,導致焦慮不降反升,並再次驅使他反抗他的客體;這種惡性循環所構成的心理機製,應該就是個體的反社會與犯罪傾向的基礎。

身處施虐衝動與焦慮都逐漸減少的正常發展過程時,兒童會找到更好、更社會化的手段與方式,熟練地處理這些焦慮。由於對現實的適應能力提升,使得兒童能夠從他與真實父母的關係中,得到更多幫助他對抗幻想意象的支持力量。在最早期的發展階段裏,他對父母與兄弟姐妹的攻擊幻想會激起焦慮,原因主要是他害怕這些客體可能會反過來對付他。這樣的傾向現在卻成為罪疚感的基礎,使得個體想要修複想象中造成的傷害;同樣的改變也會因進行分析而出現。

遊戲分析顯示,當兒童的攻擊本能與焦慮都非常強大的時候,兒童會不斷重複地撕裂、切斷、打碎、尿濕,並且焚毀所有種類的物品,像是紙、火柴、箱子、小玩具等等,這些物品象征著兒童的父母、兄弟姐妹,以及母親的身體與**。我們也發現這些攻擊活動與嚴重焦慮會交替出現。但是在分析的時候,焦慮逐漸減少,施虐衝動也因此消除,罪疚感與建設性的傾向開始變得明顯。舉例來說,一個小男孩原先什麽也不玩,隻是把小木塊切成碎屑,現在他開始試著將這些木屑拚湊成一支鉛筆。他把先前切碎的筆芯塞進木頭裏,再用一片東西把這個粗糙的木頭包起來,讓它變得更好看。這支手工自製的鉛筆,象征他已經在幻想中摧毀的父親陰莖,同時象征他自己的陰莖,因為他深怕自己的摧毀遭到報複;從他使用與表現這些材料的前後脈絡,以及從他對這些材料的自由聯想中,我們可以很清楚地證實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