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先生寫信時的字,也就是他的書法,我不得不遺憾地承認一件事,在我看來,距離他理想的民藝感覺,實在有一大段距離。
民藝之美,首重天真無邪、直率不矯飾。絕不可存著妄念的影子。也不可以有汙穢的旨趣。柳先生的書法,是否真的天真無邪呢?真的直率不矯飾嗎?是不是毫無邪念呢?
柳先生在他的民藝論上,親自沾染上名論的氣息,並且樂於其中,但他寫的書法必須反映他的民藝精神才行。
柳宗悅題字
然而,柳先生的字完全背離了他的論點,讓人意外的是,我們可以充分看出他寫字時,意圖寫出任誰看了都滿心喜悅的好字,有時候甚至還帶著一股豔麗的風情,甚至毫不在乎、瀟灑地看著紊亂的字相。特別是他的姓名,盡管平時早就應該寫得很順手才對,看來卻毫不熟悉,而且缺乏最重要的安定感。
柳先生所謂“民藝之美”的要素,即便是一般常見的,水平低下的東西也無妨,所以,我們應該能從他的字裏,窺見性情、風格與之相符的部分,他提出這樣的民藝論,他的其他部分應該能附著在此一論點上,不會使人產生任何的疑問,很可惜的是,柳先生完全不打算了解,也不打算這麽做。
再加上柳先生“不應該出現的事物”中,最令人難以忍受的部分,是在文脈之中,有自己的脈動。這個令人難以忍受的部分,並不是那種正向的強大。正向的強大,應該是穩定格調存在的偉大要素,不過,他隻是單純讓人難以忍受,反而隻是不夠中立的嘮叨。
具體來說,柳先生這個人,該在他的民藝論之前,寫出怎麽樣的字呢?我認為柳先生至少要寫出俳句詩人一茶那樣的書法。同時,重新檢視他的民藝論。
也就是說,他應該留意粗俗器皿上的字吧。相信不需要我多做解釋,那絕對不是“識字陶匠”的字。隻是出於一個平凡無名的“民藝工”之手的字。不過,將柳先生的字與這種字比較時,忍不住想說“這可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