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衡給小學生的經典美文

明月出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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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給人的一般印象是溫柔、朦朧、美麗,但它也有雄渾、蒼涼、悲壯的一麵。記得小時候讀的第一首寫月亮的詩,就是李白的《關山月》,“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李白眼中的月亮是蒼茫、雄渾、傷感的。

原來月亮之美也是有婉約和豪放之分的。有人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有人望月問天,拍遍欄杆。李白不愧為一個偉大的詩人,他第一個將雄偉壯闊的天山和光明浩**的月亮連接起來,展開了一個宏大的場景,從而也打開了我們心境的另一扇窗戶。我喜歡這個意境,這和我的閱曆有關。大學一畢業就被發配到西北,那時“文革”動亂還未結束,工作不定,常一個人在黃河邊,看月湧大河流,不知人往何處去。

我曾在一首詩裏說道,“從來豪氣看西北,濤聲依舊五千年”。雖然同是一個月亮,但我總覺得西北的月亮比江南的圓,圓得結實、明朗、直爽,不朦朧,不矯情。古來西北多為征戰、流放之地,又加上自然條件的遼闊蒼茫,人生存之艱難,所以在西北看月與在江南不一樣。豪放多於婉約,家國情懷多於兒女情長,自有幾分悲壯與蒼涼。

名句如盧綸的:“月黑雁飛高,單於夜遁逃。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如白居易的:“萬裏清光不可思,添愁益恨繞天涯。誰人隴外久征戍,何處庭前新別離? ”戊戌變法七君子譚嗣同曾仗劍遊西北,有詩雲:“我願將身化明月,照君車馬渡關河。”林則徐是福建水鄉之人,曾是慣看清風明月、漁歌互答的。但他一踏上被發配新疆的漫漫長途就悲從中來,豪氣溢胸,眼中的月色也為之一變。他在伊犁過中秋時有詩:“雪月天山皎月光,邊聲慣聽唱伊涼。孤村白酒愁無奈,隔院紅裙樂未央。”他出嘉峪關時感慨:“長城飲馬寒宵月,古戍盤雕大漠風。”毛澤東很喜歡這首詩,曾抄寫,現還掛在人民大會堂的甘肅廳。就是毛一到西部,其詩也有“長空雁叫霜晨月”式的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