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民國二十四年),李宗吾有一個叫王善生的學生常常看到老師一個人坐在公園裏發呆。每次碰到這樣的情況,王善生都會走過去和老師打招呼,跟他攀談。
有一次又在公園見到老師,王善生問:“先生,您讀書淵博,思辨精辟,為什麽不融經鑄史、馳騁正軌,偏要驂情孤癖,獨遁左道呢?先生說的厚黑兩個字,不過是玩弄邏輯,混淆訓詁。”
李宗吾回答說:“你說我走的是左道,卻不知道這正是我的達道。所謂的達道,乃天下一二等英雄才走得通。一等為劉邦,為了要當皇帝,可以目視父母就烹而請分羹一杯。二等英雄如李世民,為了要當皇帝,忍於殺兄殺弟。三等則南奧趙佗,始欲割地自雄,終而俯首就範。第四等則虯髯客,遠走高飛,自辟一國。你所稱的大學者,融經鑄史,不過為一二等英雄耳,且他們正是為一二等英雄塗脂敷粉。三等學者,或研一子,或作小說,自以為割地矣,其實一如趙佗,如不俯首就範,不跟好一二等英雄之後,終亦不能自存。此三流的學術領域,皆無我插足之地。我不願為一二等英雄,也不願俯首一二等英雄,我隻好遠走高飛,不與人爭道。你知道麽?厚黑學者,我之‘海外扶桑國也’。”
一番話,讓人們看到了一個如此寂寞的思想家。
李宗吾知道自己是成不了經世濟用的大英雄的,也知道自己絕對成不了為大英雄塗脂抹粉的學者,於是,在看透了雲卷雲舒、潮起潮落之後,選擇了寂寞。
熱鬧從來不屬於真正的思想家。
老師的這個特點也影響了他的學生:王善生後來成為我國著名的文史學家,讀書認真、治學嚴謹,而且終身勤勉、低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