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吾的同學加好朋友雷民心,發明了一種最精粹的學說,內容是:“世間的事,分兩種,一種是做得說不得,一種是說得做不得。例如夫婦居室之事,盡管做,如拿在大庭廣眾中來說,就成為笑話,這是做得說不得。又如兩個朋友,以狎褻語相戲謔,抑或罵人的媽和姐妹,聞者不甚以為怪,如果認真實現,就大以為怪了,這是說得做不得。”
“做得說不得”這句話,是《論語》“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注腳,說得做不得這句話,是《孟子·井田章》和《周禮》一書的注腳。
根據《民國編年史·立憲篇》記載,中華民國元年二月二日,成渝軍政府合並,楊莘友(名維)主警政。李宗吾在厚黑學裏說,成都兵變,全城秩序非常混亂,楊莘友出來任警總監,捉著擾亂治安的人,就地正法,出的告示,摹仿張獻忠七殺碑的筆調,連書斬斬斬,大得一般人的歡迎。全城男女老幼,說起楊總監的名字,莫不歌頌不已。後來秩序微微穩定了一些,楊莘友發表了一篇《楊維之宣言》,說從今以後要實行“開明專製”。一時間議論紛紛,報紙上連篇累牘地發表批判文章,省議會也彈劾他:“而今是共和時代,豈能再用專製手段!”
楊莘友從前用的手段,純粹是野蠻專製,後來改行開明專製,已經算是進化了,隻不過就因為把專製兩個字明明白白地說了出來,所以才招致這麽來勢洶洶的謾罵。這件事情足以證明雷民心的精粹學說。
李宗吾定有一條公例:“用厚黑以圖謀一己之私利,是極卑劣之行為;用厚黑以圖謀眾人公利,是至高無上之道德。”楊莘友野蠻專製連書斬斬斬時,他的心不可以說不黑,但時人全都歌頌他,為什麽?就是因為他圖謀的是公利。
按照雷民心的這個分類法,厚黑學也屬於“做得說不得”之列,但李宗吾卻認為,“厚黑救國”既做得也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