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開學,大象和阿捷兩人最慢到教室報道,被安排同桌,後來成為好朋友。兩人身形樣貌像,總被人叫錯名。因為經常被誤解,所以幹脆更向對方靠攏,阿捷覺得大象的發型好看,把蘑菇頭剪了圓寸。大象覺得阿捷的筆跡好玩,模仿。
每天放學後阿捷都會去大象家,他們假借學習的幌子,趁父母不在的時候,看《聖鬥士星矢》,玩彈珠,拍紙片,有時也會互相搏鬥。那段時間,大象媽媽不知是故意假裝沒有察覺,還是他們沒有留下破綻。在聽到鑰匙開門的一瞬間,他們快速跑到書桌前,相視一笑,繼續學習。
大象問阿捷,為什麽不歡迎我去你家玩?阿捷告訴大象,家裏很亂,像垃圾場,還有一個會無緣無故打人的爸爸,像一隻野豬。第一次聽到有人把自己的爸爸比作一隻野豬,大象笑了出來。那時阿捷的媽媽已經離開。這是他親口告訴大象的。阿捷說,這都是爸爸的錯,假如他不是一個賭鬼,不老打媽媽,也許媽媽就不會走了。他說媽媽是在他六歲的時候離開他的,他一點都不恨媽媽,但很傷心。
三年級的一天,阿捷很高興。中午放學後他從書包裏拿出三百塊錢。他告訴大象昨晚媽媽偷偷回來看他,帶給他一件新衣服和三百塊,爸爸並不知道。阿捷說媽媽身上很香,摸著他的頭發和臉淚水漣漣。
阿捷執意要把他的新衣服送給大象,反正他也沒機會穿,如果被他爸爸發現,會有所懷疑。衣服包在塑料紙內,阿捷在大象家試穿過一次,大象覺得很好看。阿捷說,我們身材差不多,你穿起來應該也不錯。大象沒有要,阿捷改變主意,說先把衣服放在你家裏存著,以後有機會再向你要,但直到離開,阿捷都沒有來要回。大象曾偷偷在家穿過幾次,喜歡得不得了。後來搬家,媽媽才在抽屜底層發現了這件衣服。那時大象已經初中畢業,距離阿捷離開已有四年時間,大象走進廁所把衣服穿上,他的手腳如同樹枝一樣無聲無息伸展開來,然而衣服除了有一股難聞的樟腦味外,還是那個尺寸,甚至變得更小。大象看著鏡中滑稽的自己,笑著流出了眼淚。
三年級的暑假,大象和阿捷在田間抓青蛙,阿捷的腳不小心被一條蛇咬到,嚇得不輕,當場號啕大哭。當時受了電視的啟發,大象二話不說就給他吸起蛇毒,然後背起驚慌失措的他跑去附近的診所。阿捷在大象背上不停地發抖,眼淚鼻涕口水都滴到大象的脖子上,涼颼颼的。將阿捷放在診所後,大象跑回家,把積攢的零用錢都帶上。後來醫生告訴大象,蛇沒毒,簡單包紮一下就好。大象才鬆了一口氣。
五年級的時候,阿捷被校外的混混盯上了,混混知道大象的表哥不好惹,點名叫他走。第一次遇到這種場麵,大象被嚇住,隻好按照他們指示。那晚阿捷的爸爸在賭場贏了不少錢,混混以為他兒子身上有油水可撈,但阿捷和往常一樣,隻有五塊錢生活費。阿捷擔心的是藏在書包裏媽媽給他的二百多塊被混混拿走,因此拚命抱著書包不讓他們搜,期間被他們打得頭破血流。
大象走在路上咒罵自己窩囊,終於狠下心,拿起地上一塊磚頭往回跑。阿捷抱著書包蜷伏在地,一群人朝他後背拳打腳踢。大象跑進人群之中,揮舞著手中的磚頭,恫嚇他們已經叫來表哥,你們等著瞧,再說出表哥的名字。這招鎮住了他們,帶頭的往地上啐了一口,一群人就走了。
阿捷躺在地上,嘴角淌血。他掙紮了幾次都起不來。大象向他連連道歉,阿捷卻擠出一個笑臉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他們坐了大概半個鍾,期間阿捷的鼻血不停地流,大象撕掉一大本作業本才勉強止住。後來大象背他回家,在離家不遠處,阿捷脫掉髒外套,擦了擦臉上的血後把它塞進書包。阿捷一個人走路跌跌撞撞的,大象看著他孱弱的背影,擔心他就這樣倒下去死掉。
從那時起,阿捷就有流鼻血的習慣。那段時間他的身體很虛弱,麵無血色,眼神暗淡。大象每天給他帶一個白水煮蛋。這樣過了一個多月,阿捷的身體才漸漸好轉。
六年級的時候,阿捷爸爸突然闖進教室拉起他就走。阿捷被爸爸帶走,仿佛知道自己命運如此,沒有反抗的必要,默默收拾好書包,無聲無息地離開了。走前回頭望大象一眼。
就這樣,大象沒有再見過阿捷。直到今晚在酒吧偶遇。九年時間,本該變化許多,但就所見,阿捷依然是個純真人。
這就是大象的童年往事,軸心都是阿捷,茜茜聽後,對明天跟阿捷的見麵充滿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