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的聲音(全3冊)

我的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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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出來談政治,雖是國內的腐敗政治激出來的,其實大部分是這幾年的“高談主義而不研究問題”的“新輿論界”把我激出來的。我現在的談政治,隻是實行我那“多研究問題,少談主義”的主張。我自信這是和我的思想一致的。梅迪生說我談政治“較之談白話文與實驗主義勝萬萬矣”,他可錯了;我談政治隻是實行我的實驗主義,正如我談白話文也隻是實行我的實驗主義。

實驗主義自然也是一種主義,但實驗主義隻是一個方法,隻是一個研究問題的方法。他的方法是:細心搜求事實,大膽提出假設,再細心求實證。一切主義,一切學理,都隻是參考的材料,暗示的材料,待證的假設,絕不是天經地義的信條。實驗主義注重在具體的事實與問題,故不承認根本的解決。他隻承認那一點一滴做到的進步,——步步有智慧的指導,步步有自動的實驗,——才是真進化。

我這幾年的言論文字,隻是這一種實驗主義的態度在各方麵的應用。我的唯一目的是要提倡一種新的思想方法,要提倡一種注重事實,服從證驗的思想方法。古文學的推翻,白話文學的提倡,哲學史的研究,《水滸》、《紅樓夢》的考證,一個“了”字或“們”字的曆史,都隻是這一個目的。我現在談政治,也希望在政論界提倡這一種“注重事實,尊崇證驗”的方法。

我的朋友們,我不曾“變節”;我的態度是如故的,隻是我的材料與實例變了。

(《我的自述》[4])

孫伏廬說他想把那被政治史奪去的我,替文化史奪回來。我很感謝他的厚意。但我要加一句:沒有不在政治史上發生影響的文化;如果把政治劃出文化之外,那就又成了躲懶的,出世的,非人生的文化了。

(《我的自述》)

哲學是我的職業,文學是我的娛樂,政治隻是我的一種忍不住的新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