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條受凍受餓的犬呀！
在樓梯盡端，在過道的那邊，他著濕的帽子被牆角隔住，他著濕的鞋子踏過發光的地板，一個一個排著腳踵的印泥。
這還是清早，過道的光線還不充足。可是有的房間門上已經掛好“列巴圈”了！送牛奶的人，輕輕帶著白色的，發熱的瓶子排在房間的門外。這非常引誘我，好像我已嗅到“列巴圈”的麥香，好像那成串肥胖的圓形的點心已經掛在我的鼻頭上。幾天沒有飽食，我是怎樣的需要啊！胃口在胸膛裏麵收縮，沒有錢買，讓那“列巴圈”們白白在虐待我。
過道漸漸響起來，他們呼喚著茶房，關門開門，倒臉水。外國女人清早便高聲說笑。可是我的小室，沒有光線，連灰塵都看不見飛揚，靜得桌子在牆角欲睡了，藤椅在地板上伴著桌子睡；靜得棚頂和天空一般高，一切離得我遠遠的，一切都厭煩我。
下午郎華還不回來。我到過道口站了好幾次。外國女人紅色的裙子，藍色的裙子……一張張笑著的驕傲的紅嘴，走下樓梯，她們的高跟鞋打得樓梯清脆發響。圓胖而生著大胡子的男人那樣不相稱的捉著長耳環黑臉的和小雞一般瘦小的“基卜賽[1]”女人上樓來。茶房在前麵去給打開一個房間，長時間以後，又上來一群外國孩子，他們嘴上剝著瓜子，多冰的鞋底在過道上擗擗啪啪的留下痕跡過去了。
看遍了這些人，總是郎華不回來。我開始打旋子，經過每個房間，輕輕**來踱去，別人已當我是個偷兒，或是討乞的老婆，但我自己並不感覺。仍是帶著我蒼白的臉，褪了色的藍布寬大的單衫踱**著。
忽然樓梯口跑上兩個一般高的外國姑娘。
“啊呀！”指點著向我說：“你的……真好看！”
另一個樣子像是為了我倒退了一步，並且那兩個不住翻著衣襟給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