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學研究十八篇

佛教與西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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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印交通,以西域為媒介,故必先明此三地相互之關係,然後佛教輸入之本末可得言也。以吾所見,西域印度關係,以大月氏人侵入印度(西第二世紀)為最要關鍵;中國西域關係,以東晉時代五胡亂華,五涼獨立(西第四紀末)為最要關鍵。

讀《印度史跡與佛教之關係》,當已知迦膩色迦王與印度佛教之關係。此王為誰?則大月氏人,而《後漢書》所謂閻膏珍也。月氏亦稱月支,本氐羌族,秦漢間為我西陲一小部落。《漢書·西域傳》謂“大月氏本居敦煌祁連間”者是也(今甘肅甘州府高台縣一帶)。西漢初,月氏為匈奴所破,西北徙,越伊犁浩罕,度蔥嶺,而都於今之布哈爾(俄屬土耳其斯坦,南與我新疆接壤)。其後轉盛,益南下,占領帕米爾高原及阿富汗,而都於今北印度之克什米爾。未幾,遂奄有中印度,為全印之共主,即所謂迦膩色迦王是也。事在我西漢哀、平間,恰當西紀初元。此實亞洲民族交通之一大事,而在我國佛教史上有極大關係也[1]。

月氏之“氏”讀如“支”,即“氐”字也。氐族與吾族關係本深,商周時已沾我文化,《詩》所謂“氐羌莫敢不來王”是也。月氏西徙後,張騫曾間關奉使,謀共拒匈奴。雖不得要領,而開西域之動機,實始於此。漢西域都護所轄三十六國,皆在蔥嶺東,今新疆境內,夙與印度文化渺不相接,故班書所紀,靡得而稱焉。乃魏晉以後,於闐、龜茲諸地,學者輩出,大有資益於中國。其故安在?蓋迦膩色迦王(閻膏珍)時代之月氏,實合今之土耳其斯坦、阿富汗、帕米爾、印度為一大帝國,而我新疆之喀什噶爾一帶,且為其保護國[2].跨蔥嶺東西為一大政治區域,使蔥嶺不複能為彼我文化之障壁者,實月氏也。而迦膩色迦又為阿育王以後第一熱心護法之人,嚐在罽賓(克什米爾)舉行佛藏第二次結集,自是罽賓為佛教中心[3].罽賓與於闐接壤,僅隔一山,文化流入,勢自甚順。其時匈奴已衰,不複能侵苦西域,中亦數度棄置西域,不複經略。故玉門以西蔥嶺以東諸國,頗能為自動的發展,而於闐(今縣)、鄯善(今縣)、龜茲(今庫車)、疏勒(今喀什噶爾)為之魁。其公共文化之樞,則佛教也。而中亞細亞諸國,若安息、若康居,亦往往臣服月氏。宗教勢力隨政治勢力而北暨,故環帕米爾高原四周數萬裏,成一佛教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