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學研究十八篇

中國印度之交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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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題為《千五百年前之中國留學生》)

我國文化,夙以保守的單調的聞於天下,非民性實然,環境限之也。西方埃及、希臘、小亞細亞為文化三大發源地,有地中海以為之介,遂得於數千年前交相師資,摩**而日進。我東方則中國、印度為文化兩大發源地,而天乃為之閾,使不能相聞問。印度西通雖遠,然波斯、希臘尚可遞相銜接,未為孤也。我國東南皆海,對岸為亙古未辟之美洲;西北則障之以連山,湮之以大漠;處吾北者,犬羊族耳,無一物足以裨我,唯**我是務。獨一印度,我比鄰最可親之昆弟也。我其南邁耶?昆侖、須彌(喜馬拉耶)兩重障壁,峻極於天。我其西度耶?流沙千裏,層冰滿山。嗚呼!我乃數千年間,不獲與世界所謂高等文化諸民族得一度之晤對。傷哉!酷哉!天之嗇我以交通,乃至此極。吾家區區文物,乃不過吾祖宗閉戶自精辛勤積累而僅得之。《記》不雲乎:“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彼西方之民,何修而多友,我乃並一而無之也。

環境能熏造性質,我民族受此種交通之酷遇,自然養成幾分保守的單調的氣習,固毋庸諱言。然使一民族對於外來文化而無容納之可能性,則其族非久遂成為“僵石化”,而絕不足以順應生存於大地。疇昔西方之人,頗以此缺點代吾質疑懼。雖然,吾得有反證以明其絕不然也。當秦漢以前與我接觸之他族,其文化皆下我數等,我對之誠不免貢高自慢,然吾族絕未嚐自滿以阻其向上,絕未嚐自是而不肯虛受人。魏晉以降,佛教輸入,賢智之士,憬然於六藝九流以外,尚有學問,而他人之所浚發,乃似過我。於是乎積年之“潛在本能”,忽而觸發,留學印度,遂成為一種“時代的運動”(Periodical Movement)。此種運動,前後垂五百年,其最熱烈之時期,亦亙兩世紀。運動主要人物,蓋百數,其為失敗之犧牲者過半。而運動之總結果,乃使我國文化,從物質上精神上皆起一種革命。非直我國史上一大事,實人類文明史上一大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