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人風采 大家文章係列(全2冊)

還汝潔白漫天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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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元旦,我為尋找張聞天的舊蹤專門上了一次廬山。剛住下我就提出要去看一下他1959年廬山會議時住的177號別墅。主人說,已拆除。我知道廬山上的老別墅是一景,是文物,六百多座都是專門編號的,怎麽會拆呢?主人說因旅遊業發展的需要,那年就選了兩棟拆建改造。老天不公啊!六百選二,怎麽偏偏就輪上他呢?我說那就到原址憑吊一下吧。改造過的房子是一座嶄新的二層樓,已經完全找不到舊日的影子。裏麵正住著一位省裏的領導,我說是來看看張聞天的舊居,他一臉茫然。我不覺心中一涼,連當地的高幹都不關心這些,難道他真的已經在人們的記憶裏消失了嗎?

第二天一覺醒來,好一場大雪,一夜無聲,滿山皆白。要下山了,我想再最後看一眼177號別墅。這時才發現,從我住的173號別墅順坡而下,就是毛澤東1970年上山時住的175號別墅,再往下就是1959年彭德懷住的176號和張聞天住的177號。三個曾在這裏吵架的巨人,原來是這樣的相傍為鄰啊。我不覺起了好奇心,便用步子量了一下,從175號毛的窗下,到176號彭門前的台階隻有29步,而從176到177號是99步。曆史上的那場驚濤駭浪,竟就在這百步之內與咫尺之間。當然,1959年上山時毛住的是“美廬”(離這裏也不遠),但1970年他在175號住了二十三天,每日出入其間,抬頭不見低頭見,睹“屋”思人,難道就沒有想起彭德懷和張聞天?而且那些天為減少毛住所的油煙汙染,175隻住人不開夥。毛每天的三頓飯是就近在176做好送過來的。

現在是冬天,本就遊人稀少,這時天還早,177號就更顯得冷清。新樓的山牆上鑲著重建時一位領導人題的兩個字:“秀廬。”我卻想為這棟房子命名為“冷廬”或“靜廬”。這裏曾住過一個最冷靜、最清醒的思想家。當1959年,廬山會議上的多數人還在頭腦發熱時,張聞天就在這座房子裏寫了一篇極冷靜的文章,一篇專治極“左”病的要言妙道,這是一篇現代版的《七發》。我在院子裏徘徊,樓前空地上幾棵孤鬆獨起,青枝如臂,正靜靜地迎著漫天而下的雪花。石階旁有幾株我從未見過的灌木,一米多高,葉柔如柳,枝硬如鐵,綴著一串串鮮紅的果實,在這白雪世界裏如珠似玉,晶瑩剔透。我就問送我下山的鄭書記(他曾在廬山植物園工作)這是何物?他說:“很少見,名字也怪,叫平枝栒子,屬薔薇科。”我大奇,這山上我少說也上來過五六次,怎麽卻從未見過?是今日,蒼天特冥冥有指吧。平者,憑也;栒者,尋之。我忽聞天語解天意,這是叫我來憑吊和尋訪英靈的啊。難怪昨夜突降大雪,原來也是要還故居主人一個潔白。我在心底哦吟著這樣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