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人風采 大家文章係列(全2冊)

柳色長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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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樹是一種易活好栽,適應性很強的樹種,但也有一個缺點,不像鬆柏那樣耐年頭。我們要找千年的古柏很容易,千年的古柳幾不可能,甚至百年以上的也不多見。所以對左公柳的保護、補栽,成了西北人民的一個情節,也是官方的一種責任,曆代出台的保護文告接連不斷。這一半是為了保護生態,一半是為了延續左公精神。我們現在能看到的最早的保護文件,是晚清官府在古驛道旁貼的一張告諭:“昆侖之陰,積雪皚皚,杯酒陽關,馬嘶人泣,誰引春風,千裏一碧。勿剪勿伐,左公所植。”可以看出,此告諭的重點不在樹而在人,是保護樹但更看重左公精神的傳承。進入民國時期,甘肅省政府兩次行文保護左公柳。1935年的《保護左公柳辦法》規定更為詳細:一、全省普查編號;二、分段保護,落實到人;三、樹如枯死,亦不許伐;四、已砍伐者,按原位補齊;五、樹旁不得采掘草土、引火、拴牲口等;六、違規者處以相當的罰金或工役;七、保護不力唯縣長是問。現存檔案也記錄了多起對盜伐事件的處理。1946年,隆德縣建設科長等人借處理枯樹,夥同鄉裏人員盜賣柳樹400棵,縣政府給予處罰後還要求“補植新苗,保護成活,以重先賢遺愛”。並就此對境內的左公柳進行了普查,還剩3610棵,都一一編號建檔。我們發現在清和民國兩代的政府文告中總少不了這樣的詞匯:左公、先賢、遺愛、遺澤等,要知道這是官方的公文啊,但是仍掩蓋不住對左宗棠的尊敬。民國時還將左宗棠修繕過的蘭州城門改名“宗棠門”,由省長親筆題寫。在眾多研究左宗棠在西北的著作中最權威的一本是1945年初版於重慶,後經王震將軍提議又在1984年重印的《左文襄公在西北》。此書從書名到內文,凡說到左宗棠時概不直呼其名,都是尊稱“文襄公”,可見清和民國兩代左在人們心目中的地位。隻是進入當代後因極左政治影響才有了一個小的反複。但隨著人們對生態的再認識,又不覺想起了這位在西北栽樹的湖南人。於是我又聯想到一個著名的典故。當年左宗棠在湖南初露頭角,他恃才傲物得罪了人,有人告了禦狀,眼看就要掉腦袋。大臣潘祖蔭惜才,上書疾呼:“天下不可一日無湖南,湖南不可一日無左宗棠。”這一句話救了他的一條命。假使當年左不明不白地死去,哪有新疆的收複、西北的開發?真可是中國不可一日無西北,西北不可一日無左宗棠。左一人而懸湖湘,懸陝、甘、寧、青、疆,懸大清天下。拔危救難,力挽狂瀾,這樣的名臣史上能有幾人?不知為什麽,在西北采訪,我眼前總是浮現著蒼涼的大漠、浩**的隊伍、一具黑色的棺材、須發皆白的左公和伸向天邊的綠柳。有哪一個畫家能畫一張左公西行圖,或哪一個導演能拍一部片子,這將是何等的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