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一些溫馨的東西,隨著生活的潮漲不知不覺地遺落於我孤單的沙岸,像一篇呆板的公文裏突然冒出的美麗句子,那樣令人驚訝,令人有淺淺的喜悅。任憑是潮**往的日夕,任是漩不止的漩渦,我仍舊要堅持著去珍惜這些意外,一點一滴地收藏。當有一天,當我年老得隻咀嚼得動回憶,我會欣喜於自己一直保有著的這一瓢清淺——一瓢有著珍珠色澤的清清淺淺,我會滿足地死去。
驚
那一天多美妙。那幾個衣衫不整,愛流鼻涕的小毛頭竟然為我冠冕。
我一直喜歡花,卻種不好花。就像花農不一定能欣賞他的花,這原是不足為奇的。可是,心裏總是遺憾。
突然在河堤的小菜園裏發現一株矮矮的薔薇,疏疏的葉片,像鑲上去似的,在早春的晨風中透著初醒的寒意。更讓人欣喜的,在這樣瘦弱的枝頭上,竟躺著一朵含苞的小薔薇。我無法形容我有多愉快,我一直喜歡含苞待放的花朵,總讓我分享到她們羞怯的喜悅——期盼明日太陽的那份等待的喜悅。我拔了一半的洋蔥,便擱在地上,用沾著泥的雙手去輕輕觸摸這如櫻紅小口的花蕾,她想說些什麽呀?我心裏在猜。放眼是一望無際的翠綠,從暗綠的竹林到鮮綠的秧苗,到岸邊的草及一行油綠的蔬菜。甚至連河水也不知不覺地吐露著淺綠的年齡。而這朱唇未啟的小薔薇,她想吐露些什麽呀?我輕輕摸她淡淡的軟刺,好嬌羞地顫抖著。更忍不住要湊上去嗅,淡淡的,揉著春泥與綠草的一股清香,隻因為這,我便像飲了早露一般地舒暢起來。
我告訴雲妹。
“河岸有一棵薔薇,快開花了,知不知道?”
“哈!我怎麽會不知道?”
“誰種的?”
“本小姐!”她好得意。
“你怎麽種?澆肥澆水——”
“不用那麽麻煩啦!我在阿姑家摘的,走到半路,懶得拿回來,就隨便插在河岸上,它就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