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這裏,隻為尋山水之有情。
人很少,且都陌生。偶爾有喧嘩的笑浪,夾著冷清的韻尾,很快又跌落,一如俱寂的深夜中的犬吠。空空****的氣息散漫著,陽光也隱約,正是春雨方歇的午後。
躑躅於亂石之中,濕濡的空罐,淋糊的紙袋,靜靜散躺著。一路顛顛倒倒去踢一個空罐子——7UP,碰在石頭上,斷斷續續的倦聲,仿佛也是自己的心跳。
不禁要在枯木碎石中,去尋索穴居的蟹族,明知這岸幹涸已久。遠遠近近看了一周,深信從前必定有蟹曾居於此。隻是潮褪既盡,不得不徙於他處水泊。
租了船,便劃出去。想到對岸去,探一探山水有情。
我的船上向來不是太多人便是獨自身影,已經習慣這樣的不平衡。如果要選擇一種乘坐方式,我寧願後者。那麽一點日月星鬥的淒涼。年少時,愛做泛舟長江的夢,向往獨釣江雪的悠然,也愛江海寄餘生的浪**。有時,可以對一條喘息的小河想象無窮盡浪漫的旅程:從《山海經》出航,隨《水經注》蜿蜒,歇息於詩詞軟濕的草岸,酌唐宋的酒,對李白的天空。一路讓巴顏喀拉山奔騰的血液送我出海,正在江蘇水秀的眼眸深處。
然後,啜飲太平洋齊垛垛的浪花之汁,飽酣著漂流到愛琴海溫柔的臂彎裏。豎琴於風中,軟沙於金陽之下,我卻擱淺在希臘神話的暗礁。從此化成一滴水,流入愛琴之海中。啊!畢竟是年少。
劃到潭心,就收槳。把頭俯夾在兩膝之間,去感覺船身的微晃。這已是很熟悉的韻律,屬於睡與醒之間的眩然。小船似飄似浮,在水之**上曲折。傳說這潭子雖碧,卻十分不祥。總有一些少女喜愛來此徘徊,把心事交給警察局處理,便成為隔日早報上,台北市民豆漿油條中一具貌似豆蔻的浮屍。
於是,這潭子便從此有了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