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當我開窗,我希望藍天的布幔變成晃**的波濤。
每次,當我醒來,我希望躺著的是軟柔的沙灘。
當我行走,暮春三月的綠草,我多希望那是一波一波的碧浪向我。
當我獨坐於杜鵑城之一隅,眼見朵朵白花飄零,暮春的感傷沒有刺痛我,因為今年,我沒有春天。我隻希望一刹那所有的花朵都變成海鷗展翅向我飛來。
桌上,躺著一枚旋貝,我珍藏的。如今,思念再也不能禁錮,將它放在眼前,讓自己在這綿綿的雨季裏,至少有那麽一點貼近的懸念。
自己對於海的感情,就像貝殼對於海的熟悉。每次麵對海會想哭,就像走失的孩子看見他的母親一樣,突然一切的疑慮、恐懼都可以拋掉,一切的茫然都可以遺忘,一雙有力的臂膀把你摟得緊緊的,輕聲地告訴你:不要怕,一切都過去了。你顫抖地在臂彎裏痛哭,而安全與溫暖,在哭過之後,又都回來了,你的笑容宛如太陽……對從小有過三次走失經驗的我而言,麵對海,就是這種回到港灣的心情。
也許,命中注定是要活在多水的地方。我的母親有時會開玩笑地抱怨我,偏偏選擇那個史無前例的大水災時節出生,那時茅屋瓦牆的家塌了一半,且屋頂也沒了,偏偏我掙著出來。從小愛淋雨,有種被懷抱的快樂與安全。有時候,站在雨中仰頭張開嘴,吃冰冰的雨水,像吃玉液瓊漿;涼涼的眼睛仰望茫茫的天空,驚覺自己生長的這塊泥土是大地最溫柔的眼部,一年到頭都愛掉淚。外祖母家的屋後就是海,那是個很純樸且帶有一點點法國鄉野情調的地方,名叫馬賽。和法國的馬賽一樣,到處是海。小學暑假,常去撿幾袋子的貝殼,甚至為了貝殼,和同年紀的表舅爭吵,一個小女孩竟想去守護海!
家裏離利澤簡海邊也不遠,騎著單車就可以到。愛在那兒玩一下午的沙,把自己埋進沙裏睡覺,或者找一塊處女沙地——沒有被足跡腳印弄亂的沙地,寫大大的自己的名字,在心裏有著很可愛的想法,以為這樣,海就會記得我,當浪把名字收走時,海會認識我,再見麵時,他會呼喚我。